第三百九十八回 谁是谁的上帝？
彭怿辰的命令下达之后，旗舰的智脑瞬间定位了球状生命的思维器官，它是悬在气球内部错综复杂的神经丛中间的一个椭圆体。 通过分析这个椭圆形大脑的结构，智脑散发出一个用于信息交流的智能场，可以绕过球体生命的所有低级感官，直接同它建立了高速的信息交流通道。 这样一来，即便无法理解对方的语言，碳基联邦也能直接和所有具有智慧的生命体进行交流。 而所谓的2C文明测试，就是从一个庞大的数据库中任意地选取10个试题让测试对象回答。 如果测试对象能答对其中2道，则该项测试就算是通过； 如果前10个问题里，测试对象只答对了1道。 测试者有两种选择：可以直接认定为测试没有通过； 或者继续测试下去，直到被测试者答对的题数达到两道，这时也可以认为其通过测试。 但如果10个问题里，测试对象1道都没有答对。 那么直接判定测试者没有通过测试。 “2C文明测试试题1号：请叙述你们文明当中，最小的空间计量单位是什么？”智脑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饿了！…这是哪里？…天气真好！……。“球类什么的回答混乱无序，显然根本没听懂智脑的问题。 “1号试题测试未通过。2C文明测试试题2号：能量在物体之间流动时，具有什么特性，请叙述造成这种流动特性的原因。”智脑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嘟嘟嘟，滴滴，滴滴嘟嘟。“球类生命回答。 “2号试题测试未通过。2C文明测试试题3号：圆的周长和它的直径之比是多少？” “滴滴滴滴嘟嘟嘟嘟嘟。“球类生命回答。 “3号试题测试未通过。3C文明测试试题4号…5号…10号……” 整整10道测试题，球类生命全都没有回答上来。 就在智脑还要提出第11个问题时，舰队司令打断了它。 “到此这止吧！”舰队司令不耐烦道：“执政官阁下，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彭怿辰看着眼前的球类生命，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对舰队司令点了点头。 舰队司令立马心领神会，命令道：“发射奇点炸弹！” 那几百光年外的战舰，在司令官的命令下，收回了探测器，并对准这个恒星系的恒星，发射了奇点炸弹。 奇点炸弹实际上是没有大小的，它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无穷小点。 就算是一个原子和它比起来，体积都是无穷大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无穷小的奇点炸弹，质量却有上百亿吨，最小的也有几千万吨。 当一颗奇点炸弹沿着长长的导轨从578822号战舰的某个炸弹弹射口中滑出时，旗舰指挥室里，全息影像可以清楚看到一个直径达几百米的发着幽幽荧光的球体飞向了那颗行星不远处的恒星。 这荧光球体，是奇点炸弹吸收太空尘埃所形成的的初级微型黑洞。 和那些恒星引力坍缩形成的黑洞不同，这黑洞是奇点炸弹模拟宇宙创世场景，所形成的平行宇宙黑洞。 也就是说，其实每一次发射奇点炸弹，都是再创造一个微型的平行宇宙。 奇点炸弹之所以几万年来，一直都是银河系当中威力最大的武器，甚至也是唯一能够摧毁恒星的武器。 就是因为他是在利用一个宇宙的力量攻击恒星。 奇点炸弹脱离弹射导轨后，沿一条由母舰发出的力场束加速，直奔目标恒星飞去。 过了不长的一段时间，这颗微型平行宇宙，高速射入了恒星充满巨大能量的光冕之中。 下一刻，就如同海洋上的龙吸水一样，巨量的恒星物质被吸入黑洞，并转化成了那微型平行宇宙的养料。 那汹涌的物质洪流，从奇点炸弹的每一个方向上，聚到那个黑洞上，并瞬间消失在那里。 物质吸入时产生的辐射，最后甚至在恒星表面产生一团剌目的光球。 仿佛在恒星表面的某个点上，凸出了一个光彩夺目的大山。 随着黑洞向恒星内部沉下去，光团渐渐暗淡下来。 从恒星表面上，却依然可以看到黑洞周围，已经形成了一个直径达几百万公里的大旋涡。 过不了几秒，那不断变大的黑洞和平行宇宙消失了，旋涡也渐渐看不见了。 恒星表面似乎又恢复了它原来的色彩和光度。但这只是狂暴之前最后的平静。 随着黑洞向恒星中心下沉，这个贪婪的饕餐者更疯狂地吞食周围密度急剧增高的物质，它在一秒钟内吸入的恒星物质总量可能有上百个中等行星。 从外部看，恒星的色彩在缓缓变化，由浅红色变为明黄色，从明黄色变为鲜艳的绿色，从绿色变为如洗的碧蓝，从碧蓝变为恐怖的紫色。 到了这一步，恒星中心的黑洞产生的辐射，已远远大于恒星本身散发出的能量。 随着更多的能量以非可见光形式溢出恒星，这紫色还在不断地加深加深。 这颗恒星在忍受这巨大痛苦的病人，表面不断的抖动和伸缩。 等那紫色深到了极限，那平行世界和恒星瞬间都达到了最不稳定的状态，双放在同一时间彻底崩溃了。 一团仿佛宇宙创世时才有的大爆炸慢慢扩张开来。 从原本恒星所在的位置上，一股急剧膨涨的圆球状的能量波，象一个被吹大的气球，瞬间扫过整个恒星系的所有行星。 那些行星当中，离恒星较近的，在被经过这第一层能量波扫荡之后，就立刻被汽化了。 但那恒星却依然释放除了第二个膨涨的能量波圆球，然后还有第三个…… 爆炸的恒星四周，一层层出现的能量波，就好像一层层水晶把整个恒星系包裹在了里面。 从太空中看去，好像一个一层套一层的精致水晶球，显得如此绚丽和壮观。 那个拥有生命体的行星，此时如同一颗沙粒，在接触到第三层能量波的时候，就彻底消失在这个美丽的水晶球当中。 “你们犹豫了？”舰队司令忍不住问道。 他看到最高执政官和参议员的智能场，在一瞬间都变得黯淡了。 “又一个生命世界毁灭了，象烈日下的露珠。”参议员忍不住感慨道。 彭怿辰没有说话，但他不知道此时自己做的一切，到底应该怎么评价。 他们站在了上帝的位置上，给这些生命下达了最终的审判。 没有形成智慧文明的生命，就彻底丧失生存下去的机会。 舰队司令官没有理会参议员的感慨，反而对彭怿辰的表现更加在意。 “阁下，您曾经亲自参与了伟大的第二旋臂战役。当那两千多颗超新星被引爆时，有十二万个这样的具有生命的恒星系，同碳硅双方的舰队一起消失在宇宙当中。这场战争不是我们挑起的，但我们现在必须肩负起彻底结束战争的使命。”司令官激动的用智能场散发着自己的观点。 参议员听了司令官的话，也急了，他直接对彭怿辰说：“我们现在这种对行星表面取随机点的检测方式是不可靠的，可能漏掉行星表面的文明特征，我们应该进行面积检测。” 彭怿辰当然知道这种监测的方式太片面了，但身为最高执政官，他不能任由自己对生命的悲悯，来作出影响整个联邦无数生命的决定。 最终，他也只能保护自己的地球而已。 想到这，他无比疲惫的挥挥手，向参议员，也是向舰队所有人，说道：“我知道每一个生命的可贵，也知道自己余生当中，都会生活在无尽的折磨和悔恨当中。 但为了背负起碳基联邦里，更多高等生命的安全。今天，我却不得不做出这个残酷的决定。 在恒星空白带中，我们要摧毁的恒星有上亿颗，这其中估计有一千万个行星系，行星数量可能达五千万颗。 但我们的时间却非常紧迫，对每颗行星都进行面积检测是不现实的。 因此，我只能要求我的舰队，尽量加宽检测波束，以增大随机点覆盖的面积，希望那些被我们检测到的星球表面，他们的物种文明分布尽量均匀了。” 说完，他关闭了自己的智能场，彻底静默了下去。 彭怿辰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疲惫，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选择了扮演这个角色。 肩负整个银河系所有生命的前途和命运，掌控者第一旋臂无数生命的生死。 这种巨大权力可能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最无与伦比的享受。 但对彭怿辰来说，却是最惨无人道的折磨。 他不知道经历过这次剧情世界之后，自己在演技或者技能声能得到什么样的提升！ 但他能确定，他已经深刻认识到什么是生命的可贵，和命运的操蛋。 现在，彭怿辰唯一能做的，只是保护碳基联邦和地球的生命不受到威胁。 这就是他这个看似拥有无限全力的执政官最卑微的能力。 但对于其他被摧毁的生命和文明，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自以为强大的碳基联邦，却被拖入了不得不进行的战争当中。 现在因为要阻止爆发战争，阻止更多的生命和文明被毁灭，他们却要亲手毁灭更多的生命和文明。 这残酷的悖论让整个星际舰队的人，都感觉无比沉痛和无奈。 只有舰队的司令官还用他军人的坚定意志，苦苦抵抗着这种亲手毁灭生命的痛苦。 谁是谁的上帝？ 这宇宙中，永远没有上帝，只有一群在命运中苦苦挣扎的可怜虫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