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改葬东山

    永和七年，也就是三年前，桓温曾经多次向朝廷请求北伐，而朝廷不允，于是桓温便率兵下武昌，逼近都城建康，满朝震惊！

    当时，连会稽王司马昱都方寸大乱，差点听从属下的建议把中军将军殷浩给罢免了来安抚桓温，但这个时候王彪之站了出来，帮助解决了这次危机。

    于是，司马昱对王彪之愈发看重，常常有事不能决断便来询问。

    王彪之出身琅琊王氏，与著名的书圣王羲之是堂兄弟，东晋著名的宰相王导是他的堂伯，世族子弟，名门之后。

    郗超入建康，并且第一时间便前往拜祭吊唁刘惔，这本来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但谁都知道，郗超这一回前来吊唁却不是代表他自己，他代表的人是桓温。

    以桓温与刘惔的关系，居然还会派手下最得力之人前来吊唁，在外人看来这自然有些过于看重了。

    说实话，就算桓温不派人来别人都不会奇怪，但正常的话桓温还是会派人前来吊唁也不过是派无关紧要的人来意思一下便算了，毕竟两人不和嘛！

    可来的人是郗超，是桓温的谋主，这还不说，据闻郗超在祭拜刘惔之后，还特意和刘惔的儿子刘苏秘密交谈了一番。

    其实，当时的刘府，刘苏才刚刚回来，所以这番秘密谈话，其实也不可能真的密不透风。

    司马昱就知道了谈话的内容，原来郗超前来找刘苏，是为桓温来招揽人才的！

    这样便可以解释得通为什么向来和刘惔不和的桓温，在刘惔死后居然派了他的首席谋士前来吊唁了。

    司马昱很奇怪，便找来王彪之问道：“卿可听说过刘惔的儿子刘苏？此人自幼成长于北境，近来其父逝世才还家，可立马便被桓温征召。桓将军北伐归来，兵指长安，西临华山，莫非……他早已听说过刘苏之名？”

    王彪之答道：“如果真有此事，会稽王打算怎么办？”

    司马昱道：“那自然不能放过人才，刘惔忠于王室，岂能让其子出仕于人，而不事朝廷！”

    王彪之笑道：“既然如此，会稽王便不用担心，只要抢在此子应西府征召之前征辟便可。”

    “可……”司马昱无奈地说道：“刘惔此子身残，连走路都是问题，又怎么能够出任官职呢？”

    东晋是一个著名的以貌取人的时代，想当初便有‘看杀卫阶’这样的典故，就因为卫阶长得太帅了，所以整个天下都知道有这样一个大帅哥，于是不管卫阶走到哪里，都会引来很多女性的围观，这些女性还非常的热情，往他的身上丢香囊，结果大帅哥卫阶成了大帅比，后来卫阶病重才二十七岁就死了，别人就说卫阶是因为太帅被人给‘看’死的……

    当然，冉操其实长得也很帅，而且他是冉闵的儿子，身材伟岸，才十五岁就已经身长七尺有余，而且还在长。只是他的身体太弱，面色苍白而且肌肤无力，连走路都有问题，这在当时人看来，是没有资格做官的。

    因为这个原因，司马昱不想征辟刘苏为官，可却又担心这个刘苏真是一个人才，结果被桓温招揽过去了，所以左右为难。

    王彪之又问道：“此子有何才能？”

    司马昱答道：“今日我以其父后事相问，此子避而不答，某以为此子无能，王怀祖却以为此子回答玄妙，换作是他也不敢轻言丹阳尹由谁来继承……”

    王彪之道：“要是会稽王前来问我，只怕我也不敢在人前妄谈此事，只怕稍有不慎，便得罪了某人。”

    说是得罪某人，但其实却是一个家族。

    东晋重视门阀，而且是一个忧患时代，所以在南渡之后人人自危，都觉得生活没有安全感，便最终宗亲，一个家族的人往往都是抱团的，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让他们的力量变得强大！

    王彪之说得罪人一个人，其实和得罪一族人没有任何差别！

    现在两个得力的属下，都觉得刘惔的儿子回答得没错，司马昱就更加拿不定主意了，便试探性地问道：“莫不，明日我命人前往，征辟其为王府掾？”

    别看现在刘苏才十五岁，晋人只看重门第可不管你年龄大小，想当初王述的儿子王坦之不过十岁出头，就被司马昱辟为掾属，所以说这种事情，司马昱不是第一次干。

    王彪之似乎也想起了这件事，王述乃太原王氏，王彪之是王羲之的堂兄弟，王羲之向来与王述不和，所以王彪之对王述也不怎么感冒，这时候想起此事便对司马昱说道：“若此子应征，倒也不过就是一个王坦之罢了！”

    王坦之，字文度，年少时和郗超齐名，时人称二人为‘盛德绝伦郗嘉宾、江东独步王文度’。

    江东独步四个字的评价，不可谓是不高的，但王彪之这样说也不过就是一个王坦之罢了，这分明是在贬低王坦之。

    司马昱却没有听出弦外之音，他感觉和王彪之商量不出什么来，便又去找王述，居然还耿直地把王坦之的话告诉了王述，于是王述心里就忿忿不平，王坦之是他的儿子，王彪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生气归生气，但王述也不会蠢到在司马昱的面前表现出来。

    他将这笔账记在心里，面对司马昱的为难，王述便进言：“此事其实不难，据听闻，此子已经当面拒绝了西府的征召，并未答应进入西府。”

    司马昱道：“此事某岂不知？但西府看中之人，就算今日不应，他日也会应征吧？”

    王述无语了，既然你这么担心刘苏去西府，那会稽王你就征辟了刘苏得了呗，但你自己不征辟，又担心刘苏去了西府，难道这样一个年轻人，又是世族子弟，你还不让人出仕了？

    不错，司马昱确实就是这样的想法，他见到王述似乎明白了，便问道：“怀祖可有办法？”

    王述只得答道：“办法倒是有，不过须得谢安石夫妇之力，将刘惔改葬于东山，然后命刘苏跟随其姑母前往东山为父守孝。这样一来，有谢安石在，至少孝期之内，可以保证此子不会被人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