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铁锤真棒
纯色的白瓷碗里挤满了小馄饨，每一个都像是透明的一样，用勺子舀起来送到嘴边，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张嘴咬开馄饨，鲜美的馅料仿佛世间独绝。将勺子里的汤水儿喝下去，香芫和点葱的味道最先冒出来，然后是青紫菜，最后能尝到细嫩柔韧的虾仁。 月神自顾自地吃着馄饨，仿佛天地之间唯有他和它。 西岭千秋看着月神，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忘前尘说，以月神现在的情况来看，长则一年，短则半年，他就会耗尽精气，走向死亡。 月神，月神啊…… 端起碗，将碗底最后的残汁一股脑喝进肚子里去，月神擦干净嘴巴，心满意足。 “馄饨好吃，汤也好喝，千秋，你不吃真是太遗憾了。” 我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这句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却憋了回去，西岭千秋想，或许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吃馄饨了。 吃完饭，忘前尘重新给月神查看了身体，然后配了一副新的方子。 “这药，你半个月喝一次，不是什么好东西，怕是你以后……” 忘前尘将药方交到月神手里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忍。 怕是，再也没有以后了。 这药是续命药，也是夺命药。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像一个关心后生的前辈，忘前尘问月神。 月神没有当即作答。 以后，有什么打算？ 在这似乎看得见的死期的未来，还有什么打算？ 澹台君言的脸出现在眼前，月神伸出手，想要去抚摸，然而，那容颜却如烟消散。 “君言……” 念着那个人的名字，就仿佛，能留住彼此余生欢喜岁月，然而，什么都没有。 他就要死了，他终究，是要死了。 那么，澹台君言怎么办？ 任由月神面色百般变幻，忘前尘并不出声打扰。 许久之后，月神看向忘前尘：“老头儿，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这是一句问话，偏偏，忘前尘却听出其中的某些决断之意。 他生命至此，再无未来，但澹台君言不是，西岭千秋亦不是。 “老头儿，我借你那徒弟用一用，可好？”月神又是一句问话，可是，丝毫商量的意思都没有。 忘前尘没有说话，默认了一切。 西岭千秋再见到月神的时候，月神在冷星辉房中，他穿着一身银灰色的新衣，正拿着一个地图，与冷星辉商量着什么。 “月神。” 西岭千秋叫月神的名字，月神抬起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喜色。 “千秋，有好消息。” 好消息？ 西岭千秋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见西岭千秋不信，冷星辉连忙替月神解释：“上个月师父收到消息，逍遥界主的逍遥游又增进一重境界——师父时常关注这些江湖上的大事。但他太忙，就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今天月庄主服下药，药效不佳，师父忽然想起那件事。按照先人留下的笔记，师父找到一条消息，说是将逍遥游练到那重境界，就能有救他人性命之效！” 西岭千秋面色惊疑不定，他看向月神，像是询问此事是真是假。 月神点点头：“君言原本的境界已经是逍遥界少有，她当初被困死在无间地狱，就是靠着逍遥游才保住性命，等到我去救她。而今，君言境界居然再次精进，我几乎不敢相信。” 冷星辉继续说：“师父说，月庄主与逍遥界主皆为童身，且月庄主已经失去全身功力，如果能够阴阳交合，必然能够借由逍遥游功法，重获新生！” 原来，是这样吗？ 西岭千秋心里不知是喜是悲。 当初，他要用同样的方法去救月神，月神宁死不从，而今，换做是澹台君言，他便如此欢喜。 终究，终究如此啊…… “千秋……” 月神动手解下脖子上的符玉离，送到西岭千秋面前：“以后，世上再没有月神庄，再没有月神了。这东西，现在就物归原主吧。我回到月神庄之后，至多三个月，就要随君言去逍遥界了，咱们……” 为难的中断了一下，月神才继续开口：“君言心眼儿小，咱们，就再也别见了。如果将来你有了孩子，我也有了孩子，我就带着君言和孩子去西岭找你，你我今生注定无缘，咱们的孩子或许……” 虚无的幻想消散，月神编不下去了。他只盼着，将来西岭千秋成了亲，有了孩子，作为国主的他，知道这一切的真相时，已经能够淡然面对。 伤痛漫过西岭千秋的眼，他转过身，不看月神：“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来的道理？” “我这一番回去，是要靠着君言救命的，再带着你的东西，不好。”月神伸出手，将符玉离戴在西岭千秋脖子上：“千秋，今生能遇到你，我真的非常开心。但是，我很抱歉……” 是我不好，任你半生痴心错付，到最后，还是骗了你。 西岭千秋僵直在原地，身体却轻微抖动起来。 或许，是在笑。 或许，是在哭。 一切都静谧无声，冷星辉看着两人，就连呼吸都变的轻微。 “月神，我看了书上写的，你和逍遥老头儿徒弟交合的时候，要……” 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忘前尘站在门口，看着西岭千秋：“额，你怎么在这儿……你这是，哭了？” 西岭千秋没有回答忘前尘，他大步走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千秋，千秋……” 一滴泪从月神眼中滑落，月神知道，他终于，失去西岭千秋了。可是，他没得选。 以后，他还会失去澹台君言。 今天对西岭千秋说的话，大多都是真的，然而，逍遥游练到那重境界之后，能救他人性命不假，却要以自身性命为代价！这是逍遥界的秘密，唯有逍遥界界主可以知道。澹台君言偶然之间对月神提起过，当时澹台君言还说，自己已经用逍遥界救过一次命，那一重境界恐怕永远也无缘达到了。 但月神知道，就算能达到，他也不会用这方法。月神宁愿自己去死，也绝不会损伤澹台君言半分！ “后悔吗？”忘前尘问月神。 月神望着敞开的大门，没有说话。 理查德布莱德曼或许不是技艺最高超的钢琴演奏家，但在中国，他肯定是影响力最广的外国钢琴演奏家。 1992年，理查德第一次到中国演出，此后，他与中国结下不解之缘。可以说，他是许多中国人的钢琴启蒙者。 2005年，年仅八岁的小李昱有缘结识了理查德。 理查德曾经说过，如果小李昱专注于学习钢琴，未来必将成为一位钢琴大师。 可惜，对李昱而言，弹钢琴只是业余爱好。 交流会的参与者并不多，而且除了极个别像吴晗这样的“家属”，其余人全都是钢琴表演艺术家或他们的徒弟。吴晗这个异端就觉得，这些人弹的真好听，真想睡觉啊…… 真就睡觉了。 一觉醒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作为窝在角落的闲杂人等，吴晗发现，现在居然是她家李昱在表演！ 而且时间刚刚好，她清醒的时候，李昱弹出最后一个音符，继而站起身鞠躬…… 台下掌声响起，而吴晗与李昱视线交汇，她从李昱眼神中看出满满的恶意：他似乎想揍她一顿？ 咋地啦，不就是睡着了嘛…… 李昱走下台，并没有人继续上场，大家围在一块儿聊些吴晗听不懂的专业知识。抓着手机，吴晗好想偷拍，可是，李昱仿佛洞察了她的心思，用眼神警告她。 “唉……”把手机收起来，吴晗选择放弃。 在场的人里，理查德最年长，而李昱最年少，作为长辈，理查德忍不住向李昱提出小要求：大家都进行了自己的表演，美丽的小姑娘能不能表演一个节目呢？ 这个美丽的小姑娘，就是指吴晗。理查德还贴心的表示，不是弹钢琴也没关系的。 李昱都没问吴晗意见，就替她拒绝了，笑话，晗晗的水平，他太了解了。表演最简单的是唱歌，可除了那次听到的“小幸运”之外，基本上所有的歌都唱到你忘记原唱，至于其他才艺，也就只有广场舞了。 合适吗？ 偏偏，有理查德开头，大家都来了兴趣。在座的大多数都是成名已久的“明星”，什么精彩节目都见过，这会儿却莫名期待，期待吴晗的表演。 这种奇异的心情，他们自己都有些惊讶。 最后，一个法国年轻人走到吴晗面前，用自己蹩脚的中文向吴晗提出邀请，邀请她进行表演。 啥？ 让我表演？ 吴晗看着这位蓝眼褐发的异域帅哥，就问了一句话：“大哥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关键时刻，只能靠幽言了。 不等吴晗发问，幽言就主动告知：“晗晗，今天的英雄是琴瑟仙女，对你很有帮助哦。” 琴瑟仙女？吴晗不信，她从早上就一直在说话，没毛病啊，可琴瑟仙女明明是个哑巴，她上次就领教过。 “是我临时修改了数据啦！”幽言替吴晗解释，本来，它可没打算邀功呢。“你试试吧，这个英雄用来表演的话，绝对没问题。” 琴瑟仙女…… 吴晗仔细研究了一下幽言为她提供的数据，笑了。 大大方方登台，她看着台下的李昱，以及所有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的人：“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所有人听见。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棉衣的扣子。 咦？ 大家盯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她扣子解开之后，突然背过身去，把棉衣脱下，这个时候，她露出身上的衣服，居然是一套蓝色的古装。这一步，大家只觉得她是脱掉了衣服，是以并不惊奇。 吴晗又把棉衣捡起来，她挡住头，再挪开，黑发变成了一头长长的蓝发。 “Wow！”有些人意识到，难道是魔术表演？ 把棉衣像魔术布一样抖两下，放到地上再拿起来，地上出现了一架造型奇特的琴。 “啪啪啪……”台下开始响起掌声。 手指随意拨弄了两下琴弦，似乎是对古琴的造型不满意，吴晗把棉衣覆上古琴，再掀开，地上又空无一物。 拉过自己的蓝色长发，吴晗摇摇头，背对着众人，一甩头，再回过身，发型已经改变，头发变成了偏褐色，头饰造型古朴奇特。 把长长的头发抓在手里，然后猛然抛出，发丝凌乱散开，等它们重新垂下，吴晗的造型已经彻底改变。 大红绣云纹的外衫用金色锁边，粉色的内衬妖艳如桃花，绿色的腰封碧如翡翠，金色的丝带恍如飞起的披帛，吴晗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中国古装剧里的走出来古代女子。 台下的掌声再次响起。 大家都是钢琴演奏者，习惯了安静欣赏，节目结束才鼓掌，可现在，吴晗给他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惊喜，他们情不自禁就要鼓掌。 仅仅如此，吴晗还不满意，她站在台上原地旋转起来。 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裙摆开始飞扬，长发也迎风而舞。就在她速度快到极致，台下众人已经看不清她的动作时，她突然停下来，这时，大家发现，她怀中居然抱着一个古琴。 这个古琴与大家先前见到的又有不同，造型古朴，似乎是木质材料做的琴体，有着鎏金的祥云纹饰，看上去像是中国传统乐器古琴，可琴弦只有五根，看上去很奇特。 原地坐下，将裙摆理好，吴晗把古琴放在盘坐的腿上：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表演时间！ “锵……”独特的音调乍然响起，继而，吴晗的十指在琴弦上翻飞。 从台上传出第一道声音，台下众人就恍如被带到了战场之上，战意涌现心头，天下为敌，何以为依？ 战，唯有一战。 斩尽天下，我自为王！ 且做这天下之主，成千秋功业，当世间唯一大英雄！ 理查德一生与音乐相伴，性格比较沉稳，此时受影响不算大，但诸如郎朗、李昱之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此时忍不住心潮澎湃。 郎朗的手已经不由自主的动起来，他想象着，自己进入了《保卫黄河》的世界，风在吼，马在叫…… 演奏过无数遍的曲目，此时竟有了新的领悟。 战意，杀意…… 不够，还不够！快些，再快些！ 似是感受到郎朗的心声，台上节奏猛然转急。 冲锋，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