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夕阳下奔跑的身影
“张浩，95式自动步枪都有哪些零部件组成？” “报告，有弹匣、枪托盖、击锤、上护盖……导气装置、枪管和附件。回答完毕！” “李乾坤，95式步枪的具体数据。” “报告，枪中3.25KG，枪长746mm……有效射程400米，最远射程800米。回答完毕！” “张凯旋，77-1式木柄手榴弹的数据。” “报告，77-1式木柄手榴弹由弹体、木柄、导火索组成，全重、额、” “额什么？” “报告，我忘了。” 听到这个声音，趴在地上的菜鸟们全都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做好了起跑冲刺的准备。 “起立！ 前方400米，前进！” 张凯旋从地上窜起来，不等班长的声音落下就冲上了跑道。 “一分钟之内跑回来！”（潜台词：否则再来一圈） 目送张凯旋远去，张浩忍不住的松了一口气。 又逃过了一劫。 他们连队正在进行射击训练，只不过班长们操练新兵的花样变得越来越多了。 周海涛缓缓的在队伍前面走着，不时会对菜鸟们提问各种各样的问题。 菜鸟们趴在地上不仅要瞄准前方的靶子，还要仔细听班长的问题，做到一心二用。 这叫做干扰战术。 班长提问的都是连队下发的理论题，也是新兵连各科目训练的基础内容，不需要死记硬背，只要用心看过大多都能回答上来。 张凯旋还没有跑回来，段坤又大喊一声冲了出去，又是一个问题菜鸟。 张浩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不再去关注跑道上的人，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操场对面的靶子上。 范广涛和陈晨两个人也没闲着，陈晨手里拿着秒表，在盯着跑道；范广涛则拿着两个观瞄镜，不时停下脚步，趴在地上看两眼。 “报告！” 张凯旋回来了，弯腰停在了陈晨的面前，看上去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57秒，太慢。” 陈晨低头看了手中的秒表，露出一脸鄙视的样子。 “归队！” “是！” 张凯旋深呼吸两口气，连忙跑回队伍里趴在了地上。 “你这是练据枪呢还是瞄准呢？” “啊？” 张浩猛然一惊，才发现范广涛蹲在了他的身边，正在固定观瞄镜。 “别看我，看前面的靶子。” “是！” 他的脑袋一歪，凑到了枪身上，发现准星脱靶，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里。 “你这瞄的是什么玩意儿啊？” 范广涛斜眼看着他，眼中充满了质疑的目光。 还不等张浩开口，他就站了起来。 “全都看我这！ 咱们训练很苦吗？ 为什么你们就不能集中注意力呢？ 你们是不是感觉在这里练枪很委屈啊？” 陈晨冷笑一声，“我看就是欠操练，练两动比讲道理更容易让他们记住。” 范广涛叹了口气，指着地上的菜鸟们，露出一副失望的样子。 “全体起立！ 前方400米，前进！” 菜鸟们从地上爬起来，不等活动开身体，就冲上了跑道。 如果慢了，肯定会受到惩罚，这是长时间相处下来菜鸟们学会的规矩。 果然，很快他们的身后就响起了陈晨的呐喊声：“抓最后五个人！” “杀啊！” “冲啊！” 菜鸟们嗷嗷叫着，看上去就像是疯了似的。 很快，队伍就拉开了距离，分成了四个梯队。 张浩开始还能跟在第三梯队，后来速度越来越慢，就到了最后面。 “老大，加油啊！” “咦，涛（儿话音），你怎么跑到后面来了？” 林雪涛十分鸡贼的一笑，“班长们抓最后五个，只要我不是最后的，不就行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听林雪涛继续说道：“老大，我先过去了啊，你加油！” 张浩眼睁睁的看着林雪涛迅速提速，超过前面一个又一个菜鸟，很快就冲过了终点。 他一下子就傻眼了，竟然还有这操作？ “停下，你们五个全都停下。” 刚过终点，张浩就被陈晨给拦了下来，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竟然还有张凯旋的身影。 五个人里面有两个七班的，周海涛的脸色一黑，狠狠地瞪了他们两眼。 “你们五个再来一圈，时间要求一分钟以内，抓最后三个，前进！” 张浩刚喘了口气，屁股上就挨了一脚，立刻窜上了跑道。 一分钟以内跑完400米，必须用冲刺的方式跑完全程才行，所以张浩一上跑道就拼了命。 五个菜鸟，他排在第二位，很有希望在这一圈结束痛苦的惩罚。 可是当他看到张凯旋在他身后的时候，立刻就放慢了速度。 “凯子，你怎么了？赶紧跑啊！” 张凯旋垂头丧气的回答道：“老大，你先跑吧。” “你到底咋了？要是有事就说出来啊。” “没事，你赶紧跑吧。”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原本跟在张浩后面的一个菜鸟趁机加速超过了他。 队伍眼看着就到了最后一百米冲刺的距离，跑在前面的两个菜鸟再次加速，很快就冲过了终点。 这次拦下张浩的不是陈晨了，而是周海涛。 “你们两个真够可以的啊！400米还能跑倒数第一、第二。 张凯旋，你是真的跑不动吗？” “报告，班长，我跑不动了。” 张浩十分诧异的看向两人，他实在是没想到张凯旋会有如此反应，更担心周海涛发飙打人。 “你们三个再来一圈，55秒以内，抓最后一个。前进！” 此时，三名菜鸟已经连续冲刺了两个400米了，而且都是在一分钟以内完成的，可以说体能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可是班长并没有让他们休息，反而缩短了时间，给他们增加了更大的压力。 张浩没有心思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只知道周海涛快要发飙了。 要是这次再慢吞吞的跑回去，等待他们的肯定是一顿操练。 所以，从一开始，张浩就疯了似的跑了起来。 三个菜鸟，他跑在了最前面。 张凯旋慢慢悠悠的跑在最后，明显是故意的。 “56秒，归队吧。” “是！” 跑过终点线以后，张浩气喘吁吁的走回了队伍，这时候他才发现菜鸟们正集体趴在地上做俯卧撑。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班长，我？” “2！” 范广涛喊了一声，抬头冲他笑了笑，同时指了指他的位置。 这个数字他再熟悉不过了，“1”起来，“2”趴下，做俯卧撑的标准动作。 “全体都有，趴下，练枪！” 队伍里立刻响起几声“扑通扑通”的落地上，菜鸟们总算是结束了一场热身活动。 终点线上，周海涛和张凯旋两个人相对而立，一个人的脸上充满了怒火，另一个则充满了倔强。 “为什么不跑？你跑不过张浩吗？你的体能很差吗？？” ……。 “你哑巴了？班长问你问题知道怎么回答吗？” “报告，我就是不想跑！” “砰！” 周海涛突然一脚踹在了张凯旋的大腿上，两个人同时后退了几步。 “给我滚蛋！ 你不是不想跑吗？反正你也不想训练，今天下午就给我一直跑，跑到我喊停为止！” 那天，张凯旋跑了一下午，跑到部队收操，结束训练的时候，他的腿都软了。 谁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班长对着干，更不知道他究竟跑了多远。 张浩趴在地上看着他一圈又一圈的跑着，看到了他被其他营连的官兵们嘲笑，看到了他为了一个倔强的理由而坚持抗争到底，看到了他跑到最后胜利时的笑容。 很多年以后，想起那个在夕阳下奔跑的身影，张浩才发现那是他们逝去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