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一章 不投机离题万里

    弗朗哥·巴雷西今年48岁，一生只效力过AC米兰和意大利国家队，被评为世界足坛十大忠臣之首，他在AC米兰因为打假球被罚降入乙级、球队主力争先恐后逃离的1979年，没有丝毫犹豫便与球队同舟共济。

    14岁加盟，18岁第一次代表AC米兰出场，22岁开始担任队长，37岁巅峰退役。巴雷西被评为20世纪AC米兰最佳球员、最佳后卫，同时也是意甲20世纪最佳球员和最佳后卫。

    这样一尊神，虽然没有球王之名，却比球王球圣更加令人仰慕，因为巴雷西的背影里就浓缩着意大利足球的精神和神韵。只这个身份，他冲着当今意甲任何一名球员说话，都会令对方凝神静气洗耳恭听。

    “卓杨，你只有现在加入国家队才是正确的。”巴雷西对卓杨说。

    “弗朗哥大哥，我想你并不了解所有事情，这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必须慎重才行。”

    “我知道你担心国家队在欧锦赛上成绩不佳，被人当成替罪羊。这我就要批评你了，既然决定为之效力，当然就要风雨同舟，这么精打细算不是英雄所为。”

    卓杨知道巴雷西完全把问题想劈叉了。

    做球员时，巴雷西是个沉默、冷静甚至冷酷的人，但也是个坚毅、强硬的人。他做队长时没有后来马尔蒂尼那么心思缜密，巴雷西只是凭借自己强大的竞技实力高举着米兰大旗。

    1997年巴雷西退役，因为其巨大的声望，当即被贝卢斯科尼任命为AC米兰副主席，甚至一度传闻会让他出任主席，那也是圆桌骑士团最为叱咤风云的年代。但随着巴雷西在与加利亚尼的权力斗争中一败涂地，圆桌骑士团又遭遇了‘阿尔贝蒂尼罢黜事件’，巴雷西被免去了副主席职务。

    一怒之下，巴雷西远走英伦，担任了英超富勒姆俱乐部的体育总监。但在此后的两年中，他又在同主教练蒂加纳的斗争中全面处于下风，不得已含恨离任走人。

    经过几次挫折，巴雷西总算温和了很多，他对和人争斗感到疲惫，这要比他踢球的时候艰难多了。因为热爱，巴雷西返回了米兰內洛，青训总教练这一近乎羞辱的职务他也坦然接受。时至今日，他依然是圆桌骑士团的定心骨和米兰內洛的‘政委’。

    虽然在球队行政管理上并不十分在行，但巴雷西依然在球员中拥有极高威望，只要他说话，米兰內洛没有人敢不听，就连马尔蒂尼都不会顶撞他，他也是米兰的思想工作导师。

    总得来说，巴雷西是个超级球员，年轻时一个人就能撑起一支球队。但在退役后从事管理工作时，缺少一些政治头脑，他的思维方式总是很主观，也显得有些片面直浅。

    “弗朗哥大哥，你误会我了。”卓杨说：“我绝不是怕承担责任，也不是想待价而沽。这么说吧，我没有想着给意大利国家队摆谱。把所有问题放到欧锦赛结束后再做决定，实不相瞒，因为意大利国家队并不是我唯一的选择，我需要认真考虑。这样重大并且影响一生的决定，每个人都会慎重，您说对吗？”

    众多国家队邀请卓杨加盟，这在消息灵通的足球人那里已经不是秘密。从巴雷西的角度来看，卓杨自然拥有配得上意大利国家队的实力，他也应该因能有机会穿上地中海蓝而感到荣幸，不应该有一丝犹豫。

    巴雷西和马尔蒂尼一样，骨子里藐视一切意大利之外的足球，意大利国家队与上帝同在，AC米兰之外皆土鳖。但两人的差异在于，马尔蒂尼更能处理好自己的情绪，能求同存异，也更中庸。巴雷西则实诚了一些，属于‘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而且他认为别人也都应该是这种看法。

    “卓杨，你总不会还在考虑德国吧？”巴雷西大为惊异。

    “也不光是德国，老巴大哥，想必你也听说了，还有其他几个国家。”

    “哈哈哈哈，卓杨，托个大，我的年龄应该和你父亲差不多，就像你的长辈。就别和我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巴雷西明显不相信卓杨的解释。“我知道，德国也算是强队，但他们的足球缺少章法，只有咱们意大利的足球才是古典与现代最完美的结合。真正优秀的人才，比如像你这样的，谁会欣赏德国那样的足球。”

    “卓杨，听哥哥一言，不，你听叔一句话，现在就去国家队，我带你去，叔亲自领着你去办各种手续。”

    从巴雷西的角度，只要能得到意大利国家队和AC米兰的认可，功名利禄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身外之物，所以阿联酋的金钱、摩纳哥的爵位，根本不值一提。至于德国，完全不配和意大利相提并论。

    卓杨有点挠头了，他看出了巴雷西和自己在考虑问题的立足点与方向的南辕北辙，这根本不是能通过言语交谈可以沟通的，两个人都有点鸡同鸭讲。

    卓杨有个特点，他遇到完全不可能取得共识的情况，便会放弃。不是放弃自己的立场和观点，而是放弃说服与沟通。屁股一拍，各过各的日子，没必要非得去在这些事情上较真。

    “老巴大哥……不，巴叔，我也不瞒你了，整个米兰內洛我最尊敬的就是您，我就对你说实话吧。”讲道理一百个卓杨也讲不过这种状态下的巴雷西，但插诨打科耍嘴皮子，一万个巴雷西也不是卓杨的对手。

    “意大利国家队这两年在多纳多尼先生的带领下，整体攻防已经成型……您先听我说，首先说防守……”哔哩吧啦一大堆。

    “接下来说进攻……”漆哩窟嚓又是一大堆。

    “我的特点……”叮铃咣当……

    “所以我在这个时候进去国家队，势必会干扰到已有的攻防秩序，而欧锦赛还有一个月就要开赛了，显然从新调整的时间并不充裕。如果因为这个影响了成绩，不管算多纳多尼的还是我的，这都无关紧要，可咱们国家队找谁说理去？”

    “卓杨，你对意大利国家队的战术理解有点片面，听我给你细细道来……”

    要讲起足球技战术理论，那巴雷西可算找着最擅长也是最感兴趣的话题了，可这玩意儿也是文无第一，纸上谈兵谁不会？卓杨一本正经拉开架势和巴雷西展开了技战术大讨论，他是有意为之，但巴雷西却对越扯越远距离他今天约谈本意离题万里浑然不觉。

    两个人从意式混凝土聊到链式体系，从做一个主教练的战术修养扯到当今非洲足球现状。一直到客客气气和意犹未尽的老巴叔告别，卓杨腹中已如雷鸣，他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直到夜晚躺在自己的大床上准备睡觉时，巴雷西才猛然想起今天全都扯了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