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周四晨

    周四的清晨，史密斯庄园外上演了昨天一样的戏码，史密斯神色复杂的在庄园门口，看着利迪娅、伊芙和凯普勒上了萝拉的车。

    “今天也拜托哥哥照顾下我的弗兰德哦。”利迪娅在车窗后刻意加重某谢谢字眼，然后摇起了车窗。

    摇到一半，史密斯一手拦住，看来他是不想重复昨天无语注视车开走的状况，“利迪娅。你就不能好好和父母……”但史密斯还是要在孩子们面前维持形象，声音低沉而严肃，让车里的第三代们自觉的低下头拨弄手指，“坐下来谈谈么。”

    “我已经退后一步了。”利迪娅的手依然按在摇窗的把手上，从车窗的缝隙中看着自己的哥哥，“愿意恢复史密斯的姓氏，甚至让弗兰德也改姓史密斯，连伊芙也改，还能怎么样？”

    “呃……”史密斯皱着眉，“这些根本不是问题的本质好不好……”本质，是利迪娅嫁给了一个外地的、身份不明的、丑男人，还顺带着多了个女儿！

    “弗兰德是我的丈夫，伊芙是我的女儿。”利迪娅的脸色也严肃起来，“如果父亲、母亲不接受这些，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她拨开了史密斯拦住车窗的手，成功关上了窗，隔绝了外界，脸色瞬间变为微笑，看着萝拉，“好了，可以走了。”

    萝拉迅速的一拍自己的司机，小伙子得令，发动了车。

    离开史密斯庄园的范围，路线重复了昨天的，从原格兰德墓地穿去派斯英。这很好，利迪娅作为凯普勒最爱的阿姨，有关于格兰德的话题，趁着这些西区几个孩子在的时候要说。

    原因么，昨天从帕克小学归来后，这个阿姨可耻的偷听了侄女和自己朋友的电话。利迪娅发现，如果不是昨天她突然带上伊芙。和凯普勒同行，这帮孩子要去格兰德殡葬之家，趁着格兰德的主人似乎有事出行，要找一个叫爱丽丝的朋友。恩，聊天。即使在电话中的凯普勒，和萝拉的对话都十分谨慎的避开了一切利迪娅好奇的东西。

    利迪娅也因此十分确认了，这就是凯普勒这几个孩子的共同秘密了。而且以利迪娅对巴顿的了解，这还是十分、十分糟糕的秘密！

    不明白么。利迪娅是成年人，还是曾经有可能和史密斯共同掌控史密斯家族产业的人，当然的，她知道格兰德是什么玩意儿——两个老头经营的‘清理人’业务！

    “对了。”利迪娅仿佛随意的开口了，“我们西区的这个格兰德墓地，什么时候会重新规划？要建什么东西决定了吗？”

    果然，在提到格兰德瞬间，孩子们的心跳加速了。

    “秋，秋天。”萝拉回答了，她是成功让自己看起来最平静的那一个。“具体还不知道，但，听祖母说，好像会是李斯特的什么工程吧。”没必要意外吧，公开招标都没开始，但对西区这些人来说，内定什么的，实在不用大惊小怪。

    “哦。”利迪娅不怎么在意的点了下头，“昨天我还翻了李斯特的导购杂志，他们和科齐尔合作了？李斯特越来越不错了么。”利迪娅难道要自己岔开话题了。“希望别又是什么无聊的购物广场或是酒店吧，北区有就够了。”

    当然不。利迪娅只是刚好发表了一下她对李斯特的看法而已，马上继续自己更想谈的话题了，“说起来。我还记得原来的格兰德呢，那两个怪老头现在怎么样了，搬到哪里去了？现在巴顿只有【福特】【艾伦】殡葬之家了吗？可惜了，我记得那个叫汉克木工十分不错，除了棺木，他的家具也做的十分好。给的钱足够多的话，可以让他定制家具。”

    利迪娅记得更清楚的是这两个老头可以在深更半夜让某些不适合被司法机构发现的东西消失，但，不着急，话题可以慢慢引导。

    “在南区。”回答的挺快，还是萝拉，神色有些怪，“南边靠边界的地方。恩，你说的是老格兰德已经不在了，现在他们有新的主人……”音量自动降低，直到消失。伴随的是心跳越来越快。

    萝拉的嘴角一抿，强行镇定，强制摆了微笑，“他们现在巴顿唯一的传统殡葬业，巴顿现在，只有他们一家保留了土葬的墓地。”希望，萝拉希望，画面看起来只是她在向多年在往外的利迪娅介绍巴顿的新变化。

    “哦。”利迪娅眨了眨眼，歪着头，十分好奇的问，“在南区那种乡下地方？萝拉，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萝拉的心跳漏了一拍，凯普勒来救了，“哎呀利迪娅！你翻翻年初的报纸就知道了啊！谁叫你一回来只会看李斯特导购上的衣服！关心一下我们的巴顿好不好！”少女刻意的大声掩盖了她的急促的心跳。

    这种虚张声势的掩饰，利迪娅下一个问题就能让她们崩溃，但是——

    “昆，昆因爷爷就葬在那里……”车上最小的孩子，法尔肯家的弟弟夏洛克嫩嫩的说了一句。

    姐姐夏洛特补位，“杰克森哥哥也葬在那里！”似乎是怕利迪娅忘记杰克森是谁，“杰克森.比夏普。”

    救生那个全身紧张的小胖子寇迪.费舍了，他憋红的脸，“呃……恩，康，康纳，康纳.赫尔曼也，也葬在那里。”

    萝拉振作了起来，“恩！”用声音掩盖紧张，“我们都参加了他们的葬礼，所，所以算，算是常去……”这次的自动消声是因为话题的内容是参加葬礼……

    利迪娅张了张嘴，此时突然被提出的每一个葬礼，都更值得她这个刚被指出不关心巴顿归来之人去关注！哎，她想继续试探这五个孩子的糟糕秘密，已经不可能了。

    利迪娅抿了抿嘴，好吧，那就换话题吧。利迪娅微微侧头看了眼一直安静的伊芙，是在探寻，伊芙对哪个葬礼更感兴趣。

    伊芙用理所当然的眼神回看了利迪娅。

    这还需要问么，当然是比夏普！那个托瑞多出现在已经是凶灵地盘比夏普庄园是伊芙亲眼所见，如果话题能够往那边靠一点点，能够弄出哪怕一丁点情报都是好的！

    利迪娅接受到了。虽然实在无法理解伊芙对那个托瑞多复杂情绪，但是昨天已经错过了一次询问比夏普情况的机会（凯普勒在房间中告诉利迪娅杰克森死亡的消息，利迪娅当时只是感概了一下对方似乎是个不错的男生而已），利迪娅觉得。自己再错过，就要被伊芙教训了。

    好吧，利迪娅思索了一下说辞，“比夏普家的杰克森……”

    “在这里直接往前。”萝拉对司机的指令打断了利迪娅的话，她从包里找出一个地址。“先不去帕克小学，去这里。”

    已经开入派斯英范围的司机接过了地址，哦了一声。

    “是昨天翠沙老师给我的。”萝拉看着利迪娅，心跳在逐渐平复，她又看向饿了伊芙，“伊芙，你不是要开手工艺课帮大家做奖杯吗？翠沙老师说，如果可以直接要到材料就不需要花钱去买了，所以我们去那个奖杯工坊看看，能不能要到点材料。”

    或许我们应该看到萝拉的成长。记得么，曾经的萝拉对马修说，“为什么要自己做？怎么不直接去买。”现在，萝拉连这点材料钱都懂得省了。

    “呃。”凯普勒给了白眼，“那个工坊不是发生事故，东西被烧毁，才无法完成我们的订单么，会不会不给我材料啊。”

    “发生事故是他工坊的事情，我们的订单他没能按合约满足，难道不用给我们赔偿哦！”第一反应是和凯普勒相对的自然是夏洛特。“我们没有要求赔偿都不错了，只是找他要点赔偿而已，他凭什么不给！”

    萝拉抿着嘴，“‘他’。有名字，是布恩.赫尔曼。”脸上有怪异的神色，“那个奖杯工坊是他的产业。”

    “赫尔曼的弟弟？”初衷被打断的利迪娅居然这个时候插话了，这些西区成年人的关系，她还是知道的。

    “恩。”萝拉撇了撇嘴角，“我们都不熟。只是去尝试一下，翠沙老师也说，能要到最好，不行就算了，也不准备追究违约。”

    “追究也没什么吧。”凯普勒继续白眼，“赫尔曼工厂那么大的爆……”

    “凯普勒！”萝拉推了她一下，制止了自己朋友的风凉话。

    凯普勒撇着嘴，懒得提了。

    车里回归到西区第三代们平时轻松气氛，利迪娅觉得好像不适合在提杰克森的葬礼了，朝伊芙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安静的等待车到目的地。

    派斯英的西边界，贴着分隔两个区的隔离树林，中间还有派斯英河，直通马萨港与查尔斯河汇聚，进入大海。萝拉的车就在这树林边侧行驶。

    不同于车上其他人的轻松随意聊天，伊芙认真的注视着窗外，看着不断后退的树木。

    伊芙在观察她感兴趣的东西——改变了世界规则的结界。车里的人不知道，但伊芙知道，他们现在正贴着这神奇的巫术结界边界行驶。

    陶瓷娃娃一样的伊芙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彩，如果可以，她想要抒发——抒发四个世纪前某个人（昨天伊芙的蜡笔画中的那个男人）做出的正确选择。漂洋过海，来到这片大陆，是对的！

    殖民战争时期，帕帕午夜针对吸血鬼对世界规则的改变（指吸血鬼被邀请才能进入印安人的领地），让当时的瑞默尔——这群醉心于魔法的半人半吸血鬼法师，看到了一丝让永生之血（瑞默尔的吸血鬼那一半）与灵魂（瑞默尔人类的这一半）共存的希望——世界的法则是可以被改变的，圣主这么干过，制造了永生但残废灵魂的吸血鬼；帕帕午夜接着这么干了，弄出了限制吸血鬼行动的‘邀请’法则。

    这说明吸血鬼血液所代表的一切，它的定义，它的能力，它存在的意义，都是可以修改、添加、甚至删除！别说什么吸血鬼了，这个世界的一切存在，事物、法则，都是可以修改的！

    但对瑞默尔们来说，圣主和帕帕午夜都在太高的位置俯视世界，试图分析、参透他们的力量简直不可能。

    现在，在伊芙面前，打开车窗，触手就可以触碰的无形结界，伊芙可以感觉到，这么小型的法则改变，不是来自圣主、帕帕午夜那么高远的存在！是人为！这个，伊芙可以参透！

    瑞默尔，这群为了研究一切奇异事物、现象而成为半吸血鬼的‘科学家’，用我们可以理解的话——这群为了永生而成为吸血鬼十三氏族一员的魔法师们，可以参透！

    “到了。”车停了，萝拉提醒着众人，开了车门。

    伊芙拉住了似乎本不想动的利迪娅，极低的声音，“我要下去看。”

    这是一个完美的地点，带着被火焚烧过后的焦黑残渣的空地，正好被这改变世界法则的结界一分为二！

    “我穿的新鞋！”凯普勒堵在车门内，张望了一下外面，“我才不要下去！”

    “凯普勒！”萝拉无奈的推开了凯普勒，“我去可以了吧！”

    “我陪你吧。”利迪娅也只能摆出了微笑，在萝拉感激的眼神中拉起了萝拉应该真正感谢的伊芙。

    该怎么描述一个火灾后的现场呢，让人本能的想远离应该可以概括一切。但，萝拉是带着任务下来的，看着残破焦黑的工坊前门，本应该有门卫在的工亭坍塌了一半，看不到人影。

    萝拉皱了皱眉，自己也不确定的开口，“恩……我们去里面找找，看有没有负责人之类的。”

    利迪娅点了点头，她已经感觉到了拉着的伊芙在往某个方向牵引她。利迪娅看向那个方向，漆黑的空地呈辐射状往周边散发着浓墨一样的烧灼痕迹，土地上零碎突起的钢筋，和残破的半塌墙角、檐柱，代表那里原来是有建筑的，但是在事故中变成了现在的现在这幅模样。

    “那我去那边看看。”利迪娅只能这么说。

    “哦。”萝拉看了一眼利迪娅所指的方向，偷偷的松了口气，利迪娅似乎选择了个看起来最危险的地方，“那，那我去那的房间看看，可能是办公室吧……”别揭穿这少女的小心思了。

    “小心点。”利迪娅只来得及交代了一句，就被伊芙牵引着走向了被她看中的地方。

    “急什么？”利迪娅抿着嘴，小声的向主导着自己脚步的伊芙抱怨。

    “这里有东西。”同样小声的回答，伊芙的目光紧盯着地面上最浓郁的墨黑处，越走越进。

    “有什么？”

    伊芙沉默了一会儿，抬起了头，看向了恐怕除了她，谁也看不到的、就贴在她鼻尖前的结界，“有什么东西，在这里，就在这里，我所站的地方，被世界法则惩罚，焚烧成虚无。”

    利迪娅还没能回应，伊芙的声音带着兴奋的颤抖，“我要弄清楚是什么？被惩罚焚毁的东西是什么！我要知道在巴顿南北区，被改变的世界法则是针对什么的！”伊芙双眼闪烁光彩的看向利迪娅，“我离理解这个结界又近了一步！”

    恩，我们可以回答这个问题，针对的是帕帕午夜的一切造物。别告诉她，让这个瑞默尔自己享受解开谜题的过程吧。

    我们更应该关注我们的吸血鬼，此时的扎克在格兰德的后院，扶着莱莉的车门，一点没有要帮莱莉把装满的血罐塞入后车厢的意思。

    当然，这是为了向露易丝表忠心。扎克笑着对在后廊上抱着手臂，看着莱莉做苦力的露易丝交代着，“露易丝，如果韦斯、詹姆士来电话，哦，还有杰森，让他们直接打到比夏普庄园，或者等我回来，很快，我保证。”

    露易丝一撇嘴，转身进去帮爱丽丝准备早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