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困境

    天都黑了，詹姆士才醒来，从他皮肤的光泽来看，休息的非常好。但实际上这不算个好事情，詹姆士的生物钟应该是彻底坏掉了。

    “正好，晚餐好了~”娱乐室里看电视的露易丝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詹姆士，“去吧，爱丽丝做的晚餐，你会喜欢的~”

    “扎克在哪里？”詹姆士揉了下眼睛，“晚餐？我睡了多长时间？”

    “生活区。”露易丝也回答了第二个问题，“十六个小时吧。你需要吃点东西~”

    詹姆士下楼了，刚出后廊又返回去进了餐厅，和两个少女点头示意一下，然后拿了早就为他准备好了的餐盘，再出去，直接走向生活区。

    还没进入生活区，詹姆士就已经听到了里面的，恩，噪音。詹姆士本准备直接进去看究竟的，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大脑里进行了什么样的逻辑进展，站定在了生活区的前廊楼梯前，盯着放在楼梯一侧的空碗，轻声叫了一声，“李博克？”

    微光在楼梯上闪烁了一下，“是赖博肯。”不耐烦的，“你是来给我补羊奶的吗？人类。”

    詹姆士看了眼自己餐盘里的杯子，“我给你这个，你能告诉我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这是个新游戏吗？”微光闪烁着，似乎有了些兴趣。

    “呃，是。”

    “好！”微光跳跃着，“你想知道什么！”

    “里面发生了什么。”

    “哈！我把施工队的工具藏到屋顶上了！现在，给我羊奶！”

    “呃……”詹姆士抬头，确定扎克不再屋顶上，他能听到扎克的声音在一楼的公共区里，“不是这个，我想知道为什么扎克在里面。”

    “这不在游戏规则里！给我羊奶！”微光开始快速的闪烁。

    “在，我只是忘记说了。”詹姆士盯着闪烁的微光，警惕？大概吧。“你告诉为什么扎克在生活区里，我给你奶，这就是新游戏。”

    “你的新游戏，不好玩！”微光撞入了詹姆士怀里，在詹姆士有任何反应之前，他清晰看到自己的钱包从自己怀里飞出，脱离引力的向上，然后，啪嗒一声，“现在你的钱包也在房顶上了！！”微光消失了。

    詹姆士的脸抽搐了一会儿，抬步上了前廊，进了生活区。

    为什么詹姆士要搞这一段幺蛾子？鬼知道。

    一楼公共空间里站满了人，还堆了些生活用品，在来往搬东西的格兰德员工中，老汉克在对扎克激烈的争论着什么。

    虽然詹姆士刚进来就看到了扎克看过来的目光，但詹姆士选择没靠近，站在公共区外侧边吃晚餐边看着这里发生的情况。

    扎克打断了一下老汉克的激动，“最后说一遍，我不会为你手下人的过失负责。不是我的义务。”

    老汉克瞪着扎克，“我们现在没谈义务不是么？！我需要你，我需要你……”老汉克也看到詹姆士了，不管他嘴里原来要说什么，强行憋回去，把怒气发泄向周围搬东西的员工，“从刚才就开始的，你们在干什么啊？！”

    “换房啊！我们不准备继续和埃文住在一个房间中！”有人回答了。

    “如果你们要换房间要登记！你们不能就这么搬走！你们的保释官要求获知你们的住宿安排！”

    “那我们来登记！现在！”

    老汉克一脸烦躁的同时，扎克撇开头，“你的工作，不是我的。”

    老汉克阴沉的走开，应该是登记新的员工住宿了。

    扎克走向了旁观的詹姆士，先是一脸微笑，“你醒了？睡的怎么样？”

    詹姆士不想回答扎克的关心，太典型，不多说。詹姆士示意一眼拥挤着老汉克的员工，“这里怎么了？”

    扎克也回头看了一眼老汉克，明显收到了一个警告的眼神。但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眼神，扎克笑了笑，往楼梯间走去，“跟上。”对詹姆士说的。

    詹姆士跟上了。

    记得生活区的楼梯间吧，往下是洗衣房，往上是二楼。扎克先带了詹姆士往下。

    詹姆士一边往嘴里塞食物的同时，看到了被捆在一排洗衣机旁的埃文。詹姆士没说话，跟着扎克往上。

    二楼公共区也站满了人，但不是格兰德的员工了——为首的是奥斯丁，看到扎克上来立马靠近，“格兰德先生！虽然我们的合作非常愉快，但你这是非法拘禁！你不能把我们关在这……”

    詹姆士一边喝着奶一边听着奥斯丁对着扎克吼叫……直到奥斯丁看到站在扎克后面的自己。

    奥斯丁愣了一下，然后瞬间冲到詹姆士面前，“你是那个警探！！兰斯警探！我记得你！在报纸里，在新闻里！你来救我们了！！”

    詹姆士和奥斯丁那期待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儿，咕咚，咽下嘴里的食物和饮料，低头继续对付晚餐。

    “警探！警探！！”

    扎克已经走在前面，带着詹姆士继续前进。

    作为一个功能齐全的复合式公寓建筑，格兰德的生活区当然是有安全出口的，当然，此时正被一个神情烦躁的格兰德员工堵着，看到扎克过来，迫不及待开口了，“我是不是听到下面在重新登记房间？我不想和埃文在同一个房间里！我要去登记！”

    扎克耸了耸肩，做了个随意的动作。那员工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冲走了。

    詹姆士依然没说话的解决晚餐，他知道扎克的导游还未结束。

    果然，扎克带他走入了一套公寓。

    贝恩在这里，在来回的进出卧室，似乎是在清理着什么。

    詹姆士进食的速度快了点儿，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贝恩手里沾着的血污，不管那房间里有什么，注定会影响食欲。

    “自己去看吧。”扎克好像不打算进去，示意詹姆士自己去。

    詹姆士处理完了晚餐，观察了一下贝恩的脸色，进去了。

    “兰斯警探？”德瑞克的声音，然后是无奈，“我们真的应该在更正常一点的情况下见面……”

    “他是谁？”詹姆士的声音。

    “施工队的人。”

    “他怎么样了？”

    “很糟，胃破裂、肋骨骨折、撕裂的皮肤……”德瑞克说了好一阵，“他需要手术。或，你懂的。”

    詹姆士从卧室出来了，看着扎克，也不说话，就一个眼神，‘为什么你不做‘你懂的’的事。’

    扎克没回答，一脸微笑的保持沉默。

    詹姆士看了一会儿扎克，又回到卧室，对德瑞克说话了，“你怎么来的？扎克叫你来的？”

    “汉克打的电话。”德瑞克的语气很真挚，“我真不想来的，他说是什么紧急事件。我……哎。”

    詹姆士又从卧室出来，看着扎克，考虑到不想重复上面的沉默，所以这次开口了，“为什么你没有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我不知道这发生了。”扎克回答的倒是简单，“我在外面，玛丽教堂，如果你好奇的话。”

    詹姆士刚准备回卧室又想起了什么，“那露易丝呢？”

    “她和我一起。”

    詹姆士皱了下眉，“我们等会聊这个。”回卧室。

    德瑞克的声音，“他需要去医院，现在！我不能在这里治疗他，我没有药物、设备，呃，我连消毒水都没有，他在死亡……”

    詹姆士又出来了，看着扎克。先是沉默。正好，我们也确认一下我们都明白了眼前的情况——

    在扎克和露易丝不再格兰德的时间里，埃文攻击了施工队的某个人。然后老汉克做出了反应，客观来说，挺正确的反应——限制了行凶者埃文，丢在洗衣房，并拘禁了目击者施工队，在生活区的二楼，并找来了医生德瑞克，评估受害者的伤情。

    现在，我们大概应该能猜到老汉克之前对扎克想说什么了。

    詹姆士开口了，“老汉克想要什么？”

    扎克耸耸肩，“不能让这种事情破坏格兰德的名声，特别是这中途之家的项目。他想我处理一下。”

    詹姆士盯着扎克，“具体什么样的处理。”

    “呵呵，吸血鬼的方式。”扎克微笑的看着詹姆士，“你觉得呢？还希望我进去治愈伤者吗？”

    詹姆士啊，脸色开始阴沉了。

    能理解詹姆士此时发现的困境吗？

    首先，咱们应该表扬詹姆士，至少到这里之前一路，詹姆士都保持了冷静的跟着扎克观察。

    然后，对保持冷静的‘奖赏’，是现在的两难。

    詹姆士知道扎克可以轻易拯救一个走向死亡的人，然后用那双托瑞多的眼睛让整件事消失不见。但同时，詹姆士这个警探，也就见证、并纵容了一个正在胚胎形态的犯罪组织的成长！

    这不是危言耸听，我们刚是怎么评价老汉克的反应的？是了，正确的反应。对老汉克要维持的东西来说，正确，对法律，对社会，对正义？错的离谱！

    而真正的难，并不是在拯救生命和这几乎哲学的正义之间做选择，而是詹姆士现在眼前的扎克。

    “为什么对老汉克说不！”詹姆士盯着扎克。

    这困境其实轮不到詹姆士参与不是么，我们跟着詹姆士一路看来的情况明显是已经发生了一段时间了。扎克完全可以在詹姆士醒来之前解决掉——按詹姆士一向对扎克人品质疑，扎克完全可以选吸血鬼的方式让这一切消失，满足老汉克的需求。但他没有。这个吸血鬼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让本不需要知道这一切的詹姆士，成功陷入了这样的选择中。

    “我为什么要答应？”扎克反问了，理所当然的态度，“这不是异族制造的事件。”扎克耸着肩，轻松语气，“这里没有对社会来说无法解决的‘谜题’，没有可能会碎裂的世界观，没有任何人类常识下无法理解的障碍。只是，一个犯过错误的人再次犯错了。这里，不需要我答应任何事。”扎克笑了笑，“我相信人类有自己对这种情况的处理方式。”

    詹姆士两步跨到了扎克面前，怼着扎克的脸，压低了声音，“别对我说这些！你插手过人类的事情！还很多！你只是因为我在这里才故意制造了这样一个情形让我难受！！”

    扎克退后一步，刚吃过晚餐的詹姆士，口气实在不怎么美好，“你想多了，詹姆士，我还没那么闲。”

    詹姆士紧跟扎克的往前一步，好像他这样的逼视有什么效果似得。呃。

    “扎克！”戴瑞克从卧室里出来了，“他要死了！真的！你们两个有问题的话能一会儿解决么！现在我告诉你们，一个人真的要死了！”

    扎克准备再退一步的，被詹姆士抓住了，“救人！”

    扎克皱了下眉，“你确定？警探。”注意称呼，“你知道一旦我救了人，后面的事情是配套的吧。我不会对一帮平民解释一个重伤的人是怎么突然痊愈的，我会完整的满足老汉克的希望。兰斯警探，这是你希望发生的事情吗？”

    “不！但你现在要去救人！”

    这就是詹姆士决定了。好吧，扎克拨开了詹姆士抓住自己的手，“记住，这是你要求的，不是我要的。”扎克走入卧室了。

    看到将死的人同时，可以听到詹姆士出去的声音。别管詹姆士了。

    “你不怎么救陌生人对吗？”是戴瑞克，在扎克用带着顶针的手指刺向将死之人的时候。

    扎克看了眼戴瑞克，“你可以这么说。”

    戴瑞克有瞬间的紧张，“呃，我不是在说你不对什么的，呃，我的意思是所有人都这样，只关心自己认识的人，……”

    扎克没回应，看着将死的人距离死亡越来越远，没有表情。

    现在，告诉大家为什么扎克真正拒绝老汉克的原因。当然不是恶心詹姆士那么无聊，也和正义没什么关系。只是扎克在被老汉克叫来生活区之前，问爱丽丝，“我从未问过，只是理所当然认为，你会接手格兰德，成为格兰德主人。我知道你之前生气我这么理所当然的认为了，现在，我认真的问你，你想接手格兰德吗？”

    爱丽丝是这么回答的，“这里是我唯一能称为家的地方，我当然会接手格兰德，但，不是这个格兰德，我不喜欢老汉克弄的格兰德，我不想让我的家，变成老汉克设想的那样。而且……”重要，“凯撒认为，艾瑟拉让格兰德接收前罪犯是有什么打算，我有点担心。”

    “好。”扎克如此回复，“那，弄醒詹姆士吧，隐秘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