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扭曲的怪物

    “母亲这里！”安德鲁牵着沐恩的手，一脸兴奋往纪念品摊贩前的人群中挤，“我要这个~~”

    不同于自己儿子的兴奋，沐恩脸上的笑容是努力挤出来的——当你整个人生，是被一整个族群的狼人监禁、控制的时候，你也会这样，不信任自己身处的环境。

    沐恩已经在努力适应正常人的生活了，记得吗，她还有份工作呢~在派斯英的小学里当老师。

    但一帮渴求知识的孩子和一群构成复杂的成年人还是完全不同的对么。沐恩现在就在后悔答应了带安德鲁来参加嘉年华，在这么混杂的环境中，沐恩没有一点儿安全感！

    “别担心。”一个带着帽兜的幼小身影从人流制造的阴影中现身，然后马上一步走入了沐恩的身体制造的阴影中。是朵拉，这位诺菲勒贴着沐恩的身后，“丝贝拉在巡逻，不会有这次嘉年华不会有什么麻烦发生的，你应该和你的儿子好好享受，放松一下。”

    说一个吸血鬼给一个巫师带来的安全感可能有些搞笑，但这里却是事实。大家被忘了是谁，灭杀控制着沐恩的狼群，给了她自由。是莫卡维，是诺菲勒，是巴顿的所有人~

    沐恩脸上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一些，但身体依然在被人群推挤着，她可没有朵拉和安德鲁的身形优势，在拥挤的人群中无法移动一步。

    “安德鲁，你去吧~”沐恩拉了拉自己前面的儿子，放手了，“买了就回来哦~”

    “恩！！”安德鲁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了。

    沐恩没了牵引，被一步步挤出了人群，但她长出了一口气，“朵拉，你还在吗？”

    “在。”身后的阴影中，帽兜一闪而逝，“丝贝拉希望我们保护每一个来嘉年华的特殊客人，你就是其中一个。放松些吧，我会一直跟着你的。”

    沐恩是真的放松了，侧身往周围看了一眼，发现了在卖烧烤的摊贩，靠过去，“还有什么特殊客人来了吗？”

    “传承者达西局长。”朵拉回答了，“带着嘲讽的语气，他变装了一下，搞的仿佛仿佛整个巴顿都认识他似得。”

    沐恩笑了，捏了两串不知道是什么烧烤回到原地等自己的儿子，“他是来玩儿的吗？”

    “谁知道呢，布米跟着他了。”

    “还有谁啊？”

    “玛丽教堂的几个堕天使过来了。”朵拉似乎不介意和沐恩聊天，“是杰西卡带着她从中部解救的几个同胞，杰西卡说是想让她的同胞感受一下巴顿的氛围。”

    “派斯英的嘉年华已经能代表巴顿的氛围了呢~”沐恩的心情好了起来。

    “当然了，看看我们~”朵拉的心情似乎也不错。她的意思是一个巫师正在和自己这个吸血鬼聊天，更别说还有一会儿就从空中飘过的丝贝拉——丝贝拉是个鬼啊！别忘了这一点。信仰、文化，在巴顿交错着，而嘉年华就是能把这帮人聚到一起的场合。当然有代表性了！

    “杰西卡他们就不用你们跟着了吧。”

    “不跟。”朵拉也很干脆，“现在有巫师辅助的也只有我，其它吸血鬼去保护堕天使也是给他们制造麻烦（灵魂克制），不如放他们好好娱乐一下。反正摊贩和娱乐设施都是丝贝拉手下的巫师在管的，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谢谢。”沐恩的感谢很真诚，“你亲自过来陪我。”

    “应该的。”朵拉挺直白的，“你也是扎克的邻居，我多关注一下也是应该的。”

    “呵呵，说起扎克，今天下午格兰德可是好热闹的~”沐恩一脸笑意，“一帮高中生在格兰德里准备赖普特的舞会。”

    朵拉的回应……真实的搞笑，“扎克就是扎克，我们还都在纠结此刻的处境时，人家托瑞多已经把眼光放到下个世代上了。”

    “是啊~”

    巫师和吸血鬼，感叹了一会儿，安静了，等待拥挤的人群中冒出安德鲁的身影。

    但时间一点点过去，安德鲁没有出现。

    孩子就是孩子，他太容易被新的玩意儿吸引，他早就不在他最初试图买东西的摊位前了，他手里已经抱了一堆小玩意儿，依然在新的摊位移动，对新纪念品的渴望让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已经没有了拥挤的人群。

    “你的摊位好破啊！”安德鲁看着用一张旧床单铺成摊位，视线快速的从床单上的器物中扫过，“这些都是什么啊！怎么见都没见过！”

    摊贩的主人抬眼看了眼安德鲁手里抱着的纪念品，“你见过就不卖了。”然后视线转开，不知道在看哪里。

    “这个是什么？”安德鲁点着自己的小下巴，示意某件商品。

    摊贩主人低头看了眼，“手枷。”视线再移开。

    “干什么用的？”孩子的求知欲。

    摊贩的主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回答了问题，“如果你想惩罚谁，就给他带上这个，他就不能乱行动了。”

    “哦，是刑具啊！”安德鲁眨巴了下眼，“这些都是刑具吗？”

    “是！”主人的耐心似乎已经没有了，“孩子，你家长呢？你不该自己乱跑。”

    “在那儿呢。”安德鲁的脑袋只是随便的摆了一下，“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卖刑具啊？”

    “啧。”摊贩的主人有些烦躁了，看着安德鲁的小脸，“你是印安人不是么，你父母没给你讲过么，你们印安人就是低贱的底层！被人驱使的奴隶！这就是你们的文化！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卖刑具！”

    安德鲁愣了一下，随即，“不是，我不是奴隶，我也不被任何人驱使！”请记住句话。

    幼童的声音已经变的阴沉——某根不该被撩拨的神经被触发了，被曾经狼群中的人生阴影笼罩的人，不是只有沐恩这个母亲！安德鲁盯着对方，“印安人不是奴隶！现在不是，过去不是，未来不是！你的口音很奇怪，叔叔你是哪里的人。”

    “走开！孩子！我不想和你说话！找你家长去！”

    安德鲁抱着纪念品的手一松，呼啦啦的纪念品掉落在地面上，“不，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叔叔。”

    “*！”摊贩主人看了眼这个莫名认真的小孩儿，开始拉扯他的旧床单，看样子似乎是想转移摆摊的地点。

    异常的情况就在此刻发生。

    摊贩主人正试图收起他的商品，暗红的咒文托举着刚才安德鲁问过的手枷，猛的开合，在摊贩主人惊讶的眼中在自己的身前紧扣！

    安德鲁已经一步走上前，一脚踩在手和脖颈被固定在同一水平而导致身体失去平衡而后仰摔倒的摊贩主人胸前，“我听出来了，你是西部人对不对！”安德鲁，眼中有愤怒，“你们逼死了拯救我和母亲的丝贝拉！”

    “巫，巫师……”摊贩主人瞪大了眼睛，然后，他猛的翻身，安德鲁体重是不可能真的压制这个成年人的，于是在安德鲁短暂的失衡摔倒的时候，这个成年人对着某处，“快走！有巫……”

    安德鲁的起身并不快，但他手中射出的暗红咒文很快！未被收起的旧床单上，一件看上去似乎是口塞的东西被咒文拉起，直接冲向试图喊叫的摊贩主人，强行卡断他的声音，堵住了他的嘴！

    安德鲁这才从地上站起，拍打一下身上泥污，回头看一眼依然嘈杂的人群，并没有人注意到这毫无人气的一角发生的情况。安德鲁走向摊贩主人，看了眼对方狼狈的面相——张着的嘴呜呜留着无法控制的口水，“谁在那边，你想提醒谁？”安德鲁发问了。

    安德鲁并没有等回答，这个孩子还没有笨到等被自己塞住嘴的人回答问题，所以，安德鲁看向了那个方向——作为今天嘉年华的重头戏，会在之后隆重展出的昆因夫人生前的收藏品展馆。

    “你们想破坏我祖母的东西！”安德鲁的脸非常阴沉，“你们要毁掉我终于能获得正常人生的‘昆因’！”请记住这句话。

    安德鲁低头看了眼在地面上尽力挣扎的人，照着对方的面门就是一脚！用了全力，附带着暗红的咒文灌入对方的头颅！

    死了。

    安德鲁开始往展馆走。

    于此同时，沐恩脸上的放松终于也消失了，“朵拉，帮我找找安德鲁吧。”

    “恩。”

    身后阴影中的朵拉消失。

    五分钟后。

    “安德鲁杀了个人！”

    伴随着这个在阴影中重新想起的声音，沐恩的身体一震，“什，什么……”

    “一个我们不认识摊贩在那边卖刑具，被安德鲁扣在了刑具里杀死了！死亡重现的灵魂已经被地狱犬拖入了地狱，除了知道是和安德鲁起了冲突外，我们现在到底为什么！可能是那些故意破坏嘉年华的败类！丝贝拉已经去了！你应该找你的丈夫来！别担心，我们会把安德鲁好好交给你！”

    沐恩的视线锁定了最近的公共电话，冲了过去。

    朵拉拉扯着沐恩的影子再次没入了还没有意识到嘉年华中发生了什么的人群，但是，朵拉的方向，不是往展馆，而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直到两个诺菲勒控制的影子重合——

    布米的声音，“干嘛啊，你想换人吗？”

    朵拉的声音，“别啰嗦，带这个北区警局局长离开这里！马上！”

    “什么啊……”

    “安德鲁杀了个人！”帽兜中朵拉抬头，杰西卡带着几个堕天使从天空中划过，往展馆的方向，不忘往下面丢一句，“三个，不，四个，不五、六、七……”飞远了。

    朵拉的脸已经不需要阴影的笼罩就是全黑的了，也不看布米，“把达西弄走！”拉扯着黑影追上远去的堕天使。

    达西，达西正压着自己的鸭舌帽吧唧着嘴，品尝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烤串儿，“味道不错。”达西朝旁边的食客点了下头，似乎在寻找认同感，“我第一次吃印安风格的食物。”

    旁边的食客撇了眼达西，视线被鸭舌帽挡了，但不影响这个路人无语的，“大叔，你不不识字么，这是共和烧烤，印安的摊子在那边儿！”。

    “哦。”达西的脸尴尬了一下，不过也没人看见。达西默默的退开共和的烧烤摊，张望了一下，看到前方有似乎越来越明显的人群涌动，抬步准备去那边看看……

    “你该回家了。”

    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帽兜男让达西吓了一跳，“你……”

    “布米·诺菲勒。”布米做了自我介绍，虽然有些多余，“你的变装出行结束了，局长先生。”布米控制这达西的身体，强行移动。

    “哎！你干嘛……”达西的反抗都没能好好实施，他刚以为是人潮涌动的地方爆发了一声惨嚎，“啊——”尖利的喊叫中，人流在瞬间激烈了起来。达西的话也变成了，“发什么了什么？！”

    布米其实也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此刻，一截抛洒着鲜红的断肢被抛飞至空中，挂在了摊贩的照片上，人群发疯了。

    布米的脸抽搐两下，“这个发生了，你还想呆在这里吗？传承者先生？”

    “带，带我离开！！”不需要布米控制了，达西抱住了布米的身体。布米一扯嘴角，“呃，你就是巴顿的警局局长，啧。”埋入了阴影中。

    就在达西被布米达成共识的时候。我们的扎克换好了衣服，问了塞姆情况。

    但在塞姆准备前往恶魔指示的方向时，扎克拉住了塞姆，“你没把握就算了，去封住嘉年华的出口，一个人都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

    扎克看着仿佛低俗暴力电影中的场景，“因为这景象已经没有能够被人类社会正常接受的处理方法了，太多目击者，太多不确定因素。我要用吸血鬼，用托瑞多的方法。”

    “好！”塞姆离开前确认了自己的目标，“封死整片区域？”

    “对！”扎克抬步了，往恶魔指引的位置。

    展馆的入口，安德鲁沐浴着鲜血，围绕在身边的咒文拉扯、抛甩着不知道属于谁的断肢，和还未断裂但只能无助的撕喊的无辜人。

    “你在干什么呢，安德鲁？”扎克拨开了诺菲勒和丝贝拉所属的巫师。

    “维护我的血统，维护我的姓氏。”安德鲁看着扎克红色的眼睛，“我是自由的印安人，我是昆因的曾孙。我不允许任何人侮辱我的印安人身份，我也不允许任何人侮辱我的‘昆因’。”说着，咒文撕扯着那些还未死亡的路人，鲜血抛洒中，“所有试图羞辱我存在的人，都得死！”

    红色的魅惑之瞳在闪烁，两个虚假记忆取代真实记忆的重点已经出现了，扎克平静的开口，“谁侮辱了你的自由印安人身份？又是谁侮辱了你的‘昆因’？”

    “那个摆摊的人！他说我是被驱使的奴隶！”让大家记住的两句话都记得吧，“我不是！曾经那帮试图控制我的狼人已经死了！我和我母亲都是自由的！”这是第一句话，在安德鲁这个幼童脑中的真实样子，“而这些人！他们想毁掉昆因曾祖母的东西！他们要让‘昆因’消失！他们要让我是安德鲁·昆因的身份消失！他们想让我回到曾经那个无父无姓氏的样子！！”这是第二句话，在安德鲁脑中的真实样子。

    社会文化的恶意问题？不，这是私事，在一个幼童的心理和社会问题扭曲在一起制造出来的怪物。

    扎克说话了，“你做的很好，现在这两种人都被你消灭了，你的人生，就此清明了。”

    围绕这安德鲁的暗红咒文消失了，断肢落下，安德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脸鲜红的脸露出了个笑容，“母亲~我的纪念品还在那边呢~我们去拿~”跑向了愣在一旁的沐恩。

    扎克：“去出口，波奇在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