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幻觉

    “爸爸，史道长，下来吃饭了。”

    听到任婷婷的喊声，任老爷、史津从书房并肩走出，一前一后下楼。

    任老爷不停咳嗽，一张脸憋得通红，刚才史津那声“惊世骇俗”的“岳父大人”让他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差点活生生被呛死。

    “爸爸，你身体不舒服吗？”任婷婷关心地问道。

    “喝水呛了一下，吃饭吧。”

    “嗯。”

    任家下人把饭菜端上便退了出去，宽敞的客厅餐桌就坐了史津、任婷婷、任老爷三人，两荤三素一汤，做的很精致，算是比较丰盛的了。

    “婷婷，阿津刚来任家镇，哪都不熟悉，吃了饭你带他到处逛逛。”任老爷说道。

    阿津都叫上了，史津瞥了他一眼，“岳……”

    “岳”字刚出口就被任老爷瞪了回去，史津笑了笑，改口道：“任老爷，不用麻烦任小姐……”

    “不麻烦，婷婷打小就去省城学化妆，平常也不怎么回来，在任家镇没什么朋友，你们年轻人多聊聊。”

    史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你敢送我就敢收，谁怕谁啊。任婷婷有点不乐意，看着任老爷欲言又止。

    “就这么定了。”

    任婷婷顿时不说话了，不开心地拿筷子戳饭粒。

    午饭过后，任婷婷在任老爷目光逼视下，硬着头皮带史津出门逛街。

    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说过的话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真的不熟。加上任老爷蛮横安排，气氛又僵又尴尬，一路上任婷婷一言不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史津率先打破僵局，挑起话头，“我听任老爷说你每天都出门教别人化妆，今天怎么没有去？”

    任婷婷抬头看了史津一眼，你心里没点数吗？

    史津反应过来，干笑着问道：“你很喜欢化妆？”

    “当然。”许是勾起了任婷婷的兴致，她显得很是兴奋，语气带着几分骄傲与热切，“我六岁就跟妈妈学化妆了，妈妈去世以后我又到省城去学，我很喜欢化妆，哪怕六十岁也会继续做下去。”

    史津嘴角抽了一下，突然想起电影里她和秋生的对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看到任婷婷小脸上突然浮现出来的一丝黯然，瞬间收敛笑容。

    “怎么了？”

    任婷婷摇摇头，没有说话。

    “跟我说说呗，或许我能帮你。”

    “其实爸爸不喜欢我学化妆……”

    史津惊讶道：“不对吧，那天在西餐厅，任老爷提起你的时候满脸骄傲。”

    “不一样的。”任婷婷小声说道：“他在我小的时候就反对妈妈教我化妆，后来我要去省城他也不同意，我把妈妈搬出来才答应的。”

    “为什么反对？”

    任婷婷叹了口气，“爸爸觉得学化妆没什么用。”

    “任老爷是商人，商人趋利，想法看法都以利益为重，他觉得你学化妆没用，是因为你没有利用自己掌握的化妆知识创造出价值，如果你用化妆知识赚到了比他开西餐厅还多几倍的钱，你觉得任老爷还会反对吗？”

    “肯定不会。”任婷婷眼睛一亮，但很快就暗了下去，“我不会做生意，也不知道怎么赚钱。”

    史津笑道：“你喜欢化妆，化妆既是你的爱好，也可以当成事业。你已经比世上绝大多数人幸福了，因为你做的事业是你喜欢和真正感兴趣的。”

    任婷婷歪着头问道：“那我该怎么做呢？”

    “教别人化妆，卖化妆品。”说的太简单了，史津有点不尽兴，扩展道：“化妆品虽然种类众多，但在时尚产业里只是其中一个分类，它与服装、鞋包、珠宝首饰、表类行业联系密切，你可以通过教别人化妆做大化妆品行业，然后向服装这些领域延伸，最终打造出一个时尚集团，钱景比你爸开西餐厅广阔多了……”

    说了大半天，史津发现身边的姑娘一点回应都没有，偏头一看，只见任婷婷呆呆傻傻地看着他，不由乐道：“喂，回神啦。”

    “史道长……”

    “叫史大哥，史津，阿津都行，千万别叫史道长。”

    任婷婷犹豫了一下，“阿津，你懂得好多哦，你刚才说的这些我想都没想过。”

    “我也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耍耍嘴皮子，真正做事的是你任大小姐，”

    “我可以吗？”任婷婷有些不自信。

    史津双手按住她的香肩，郑重道：“不去做，你怎么知道你可不可以？婷婷，我相信你会成功的，别忘了你还有我。”

    任婷婷眼睛里闪烁着丝丝光芒，兴奋、跃跃欲试的同时又有点担心，“阿津，我怕我做不好。”

    史津握住她的小手，握的很紧很用力，仿佛要用这种方式激发任婷婷体内的勇气和信心，拉着她沿街前行，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太阳偏西落山时，史津送任婷婷回家，任老爷再次挽留他吃晚饭，拉着他侃大山。

    这个史津最擅长了，天南地北，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有一样是一样的，管他对错，侃就对了。

    “哎呀，天都黑了，不说了，任老爷，婷婷，我要回义庄了。”史津起身要走。

    任老爷拉住他，笑道：“镇上离义庄有段路，夜路不好走，今晚就不要回去了，在我这儿住一晚。婷婷，带阿津去客房，你们逛了一天也累了。”

    任婷婷甜甜应下。

    史津完全摸不透任老爷的想法了，他就不怕引狼入室？

    其实他哪里知道，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任老爷早从任婷婷口中得知他们白天的对话了，对史津提到的“时尚产业”非常感兴趣，之前还存了几分假意，现在看女儿跟他这么聊得来，顿时多了几分真心。

    客房在二楼，收拾得很干净，任婷婷打开床边的大柜子，有些费力的从里边抱出一床被褥，瞥见坐在椅子上悠闲自在的史津，没好气道：“史大爷，你不过来帮帮我？”

    史津笑呵呵地说道：“我以为你不需要我帮忙呢。”

    说着，他站起身，脑袋晕了一下，眼前出现重影，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史津没有多想，觉得是自己坐久了，便迈步向任婷婷走去。突然看到一只乌鸦站在窗台上，静静地望着他。

    那眼神异常的平静，就像再看一个死人。

    “怎么有只乌鸦？”

    “哪里？”

    “站在窗口上。”

    任婷婷转身一看，哪有什么乌鸦啊，嗔道：“阿津，你不要闹了，快过来帮忙。”

    “不是，你看不到吗？”

    “没有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