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公子拂扇,老仆京腔
“王公子,你输了”,徐扶苏冷冷地凝视王明杰,淡漠道。 ”不,这诗不是我写的。”王明杰慌乱不堪,未接受落败事实的他忽然转身奔向魏童,一把抓住魏童的领子,指着他,向徐扶苏说道:“这首诗是他写的,要断指也是断他指!” 被握住衣领的魏童失望又无奈的看着王明杰,苦笑连连,似讥讽似嘲弄。 王明杰一把将魏童扔到徐扶苏的身前,颤抖的手指指着他朝徐扶苏疯狂言语道:“他才是写这首诗的人。” 徐扶苏面无表情,一双泛着冷意的丹凤眼紧盯王明杰,“诗是谁写的,我不管,但赌注是你和我下的。我只认人和事。” 此刻,宋如言走上前,讥讽道:“若是我们输了,你难道不会要了世子的手指?现在你输了,愿赌服输反倒是不敢了?” 王明杰左顾右盼,而周围原先跟在他后头把酒言欢的世家子弟早早散开。孤立无援的他又将目光投向沉香阁的管事,他抓住管事的肩膀,大声吼道:“我是沉香阁的贵宾,我要见你们的大东家。” 酒楼管事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们大东家说了愿赌服输,就算你们王家追究,也无妨。” 见状自知没有退路的王明杰歇斯底里的指着众人,原本翩翩公子的形象此刻显得无比丑陋,面色狰狞的他威胁道:“若是我少了一根汗毛,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落魄的魏童颤颤巍巍的起身,想要向徐扶苏求情,“世子,我家公子无心之举触犯了世子殿下和宋公子,恳请你们原谅。” 魏童双膝跪地,脑袋重重的磕在微凉的木板上。 宋如言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徐扶苏,齐咏春、徐晃等人也都在等这位北梁世子做下他的决定。 足足三响,徐扶苏依然不为所动,在魏童即将磕头第四下时,徐扶苏开口了。 “今日谁来,谁都救不了。”,徐扶苏思忆起自到长安以来,经历的种种,戾气涌上心头。 他的眼眸中划过一道不经意察觉的血色,厉声道:“徐晃,动手!” 瘫坐在地上的王明杰不停的后退,裆下已经湿润一片的他畏惧呼喊,然而无济于事。 紫衣少年身后的那位曾被他羞辱的老仆抄出一柄锻刀,身形一闪,手起刀落,指断! 一截手指清晰的掉在地上,徐晃用布将它拾起来。 断指的主人王家二公子王明杰哀嚎一声,竟然昏倒了过去。 磕头不止魏童,硬生生的停下,望着昏倒在地的王明杰,和手上清晰可见的断痕。魏童干脆闭目无视,只是郑重的朝徐扶苏说道:“王家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望世子保重。” 说完,魏童转身用纤弱的身子抱起王明杰,挎在肩上,踉踉跄跄的将他一层层台阶的抬下。 “跟王家说,一根手指,黄金万两,来的及时还能给他接上去,保重。”徐扶苏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 魏童的脚步一顿,没回头,直至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沉香阁里的酒客宾馆几乎一时间全部离开,谁都没有想到在长安城里根基薄弱的徐扶苏竟然如此霸道,说一不二。 不少看不惯王明杰目中无人行为的酒客暗中叫好,但断指的人毕竟是当今骊阳朝堂里权赫彪炳的王家子嗣,担心惹火烧身的沉香阁酒客都提前离开了。 顷刻间,原本热闹非凡的沉香阁人去楼空,仅剩下徐扶苏一行人。就连酒楼里的管事都匆匆离开,离开前留下一句:“大东家让你们轻点拆楼,剩下的我们沉香阁就当没看见。” 说完,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听完酒楼管事的一番话,徐扶苏倒是对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沉香阁大东家生了兴趣。 只不过当下不是思虑这些事情的时候,徐扶苏先是看向何熏儿,握住她白嫩的玉手,柔声道:“熏儿也快些回家吧,这时辰不早了,你要是回的晚了。何侍郎估计会担心。” 何熏儿紧握徐扶苏的手,担心的看着徐扶苏:“那你呢?” 徐扶苏洒脱不已,无所畏惧地持扇笑道:“当然是等黄金万两了。” “我有齐大哥,和老徐,没事的。反倒是你待在这里会牵动我的心思。” “你先回去,这件事本来就和何府没有关系,待在这里只会给何侍郎添麻烦。” 站在一旁许久不语的白姨持剑走到何熏儿身侧,恭敬的说道:“小姐,世子说的不错,我们先行离开吧。” 何熏儿玉齿轻咬,脑海中闪过王明杰的模样,眼眸中一道凛冽的寒意转瞬即逝。 她只好向徐扶苏妥协,临走前在世子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感受到额头上的一抹温柔触感,徐扶苏也是一愣,哑然失笑。 接着他将目光移向宋如言,后者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硬声道:“扶苏兄可休想把我赶走,是兄弟当然要一起进退。” 徐扶苏淡淡道:“你跟着我待在这里,李师师怎么办,先把她安顿好先吧。” 宋如言抬头看了眼戏台上的李师师,后者展颜而笑。他侧身朝徐扶苏恭敬一拜,郎声道:“扶苏兄大恩,如言没齿难忘。” “等我安顿好了李师师,就来。”宋如言语气坚定,眼神坚毅地看着徐扶苏。 徐扶苏淡笑,罢了罢手。 等到宋如言与李师师双双离开沉香阁,徐扶苏才转过轮椅,吩咐齐咏春:“齐大哥,劳烦你了。” 齐咏春颔首,一撇长袍,迎门而立。 气势如虹! 徐扶苏叫唤老徐道:“老徐呀,本来想给你搭个人满人患的戏台子,戏台子有了,人少了很多。” “还能唱曲?”,徐扶苏眯起丹凤眸子,眼神温柔。 穿了厚底高靴的老仆拍着胸脯,应声:“行,莫小巧了俺老徐。” “世子,你等会,容老仆去换身衣服。” 徐扶苏朝老人点点头,“去吧。”,随即目光深邃地看向沉香阁楼外。 雷声始鸣,春雨将至。 沉香阁外的大街上,阴暗隐蔽处,有不少躲在檐下避雨的乞丐,手握血槽短刃,目光晦涩凶狠。 沉香阁内,戏台上,一老仆,身着戏装。 老仆声悠然,曲婉转,转手拂水袖,低眉眼波转。 台下,坐无虚席。 台前,紫衫白衣公子,白玉簪,双手抚扇 泱泱北梁,谁敢欺我北梁无人? 君不见,老仆京腔绵绵。 君不见,北梁旗舞翩翩。 君不见,北梁魂归旦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