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四节 武以止戈
匈奴骑兵冲入汉军中军阵列后不过一刻钟,在汉军右翼,匈奴逼落骑兵,也已经冲了过来了。 望着敌骑,黄匡紧紧握住了刀柄。 “敌骑距离一百步,准备作战……”他大声的对着自己的部下吼道。 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了汉军细柳营的一位队率。 职位虽低,但却已经非常精干了。 这两年多来,他日夜磨砺自己的骑射技术,还参加了一次武苑培训,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月,但却也让他学会了如何在战场上组织和鼓舞自己的部下的士气,更学会了应该如何应对敌人的冲击。 此刻,他的心里面,一个个数字不断的蹦了出来。 敌骑的速度是大约每瞬百步(汉家规定的时间度量,一昼夜为十二时辰或九十六刻【这是根据太阳方位划分的】,也就是说一个时辰分为八刻,而每刻六十瞬,一瞬约为后世的十五秒)。 而他知道,汉军的轻骑速度也大约与之相等。 所以,他抽出了马刀,微微夹紧了马肚子。 在阳光下,他的爱刀长而锋利,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骑兵对冲吗?”他抬眼望着前方的匈奴骑兵,他们已经越来越近了。 但他们并没有放箭。 或许是害怕汉军趁他们减速突袭,也或许是他们觉得在这样的时候唯有速度,才是制胜的关键。 但无论如何,他们选择了黄匡最喜欢也最希望的战斗方式——白刃交战! “过去两年,明程度太低。 而他们面对的,又是这个世界上有史以来,最强的军队中的王牌——细柳营! “兰折野,你这个混蛋!”须卜当屠扭头看向兰折野的骑兵的进攻方向,大骂着:“还不赶快进攻?” 他知道,假如兰折野不能冲进汉军阵列,杀进汉军的核心。 那么,自己和系雩难,今天就要全军覆没了! 跑都没地方跑! …………………………………… “一将功成万骨枯啊……”义纵举着千里镜,感慨着。 在汉匈交战到现在不过一刻多钟,但在汉军中军和右翼,已经是尸山血海。 匈奴人、汉军士兵,战马,相互交错,在这平原上,磊出了一又一个远超一人高的尸堆。 最大的那个,甚至足足有一百余步长,六七十步宽。 在尸堆之上,幸存的士兵和伤员,持着武器,还在相互战斗、厮杀。 而在尸堆旁边,骑着战马,相互劈砍的士兵们则在为这个尸堆的继续扩张而贡献力量。 鲜血在大地上流淌,渐渐的在低洼处,聚成了一个又一个血坑。 刺鼻的鲜血味道,弥漫在整个空气里,有些心理素质较差的文职军官,现在已经吐的两脚发软。 去年考举后才入伍的几个考举士子,更是望着前方的修罗场,手脚都发软。 还有人喃喃自语着:“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为之……先贤所言,诚不欺我!” 对于这些生长在温室,不识兵凶战危和民间疾苦的家伙们来说,眼前的一切,确实太过刺激和震撼了。 毕竟,书上的文字写的再多,也不如亲眼所见更为真实。 像什么流血漂橹,伏尸百万。 你以为是艺术加工? 错了! 这是现实描写! 义纵就记得很清楚,当初马邑之战时,在武周塞前,折兰人的鲜血最终在大地上汇聚出了一条血河。 那是他永世难忘的记忆。 所以,这些小清新们有此反应,其实很正常。 不过…… 义纵低头瞥了一眼小清新们,说道:“命令尔等一瞬之内回去工作,不然,本将当亲笔写退兵信!” 这就是勒令他们强制退出现役了。 这些人闻言,这才勉强打起精神,强忍内心的恶心感。 但,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场景,却肯定将让他们终生难忘。 “虽然说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为之,但尔等也当知晓,圣人做五兵,所为何事?”义纵望着他们道:“以备豺狼虎豹,以护卫桑梓,以止暴而已,故我辈武夫,以止戈为己任,而欲止戈,则海内不得不混一,皆奉天子,此春秋之所谓大一统,此先贤之所谓大同也!” 这也是现在汉家贵族和高级将领的共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武痴,都是战争狂。 而战争给人的精神压力和心理压力,毋庸置疑,是极为深重的。 尤其是,文明程度越高的社会和阶层,对这些压力的感受就越敏感。 而诸夏民族自古就不是一个好战的民族。 即使是蛮荒时代,三王五帝之时,尚且有‘有苗故事’的传说。 舜帝修德三年,执干戚舞,有苗乃服。 是以高层就想出了这个借口和理想。 我们作战,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更不是为了杀戮和征服。 我们是为了弭兵,为了和平而战。 只要世界大同,天下大一统,八荒之内,**之间,皆为汉土。 这样,战争不就自动消失了? 这样,人民不就可以永享和平? 如此,岂不就可以止戈了? 便如战国七雄,年年征战不休,百姓劳苦不宁,而在现在,四海无兵革,黎庶得安宁。 这就是武人的贡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