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一章、醒悟，哭诉
苗嬷嬷是北疆人，之前进京也是来找人投亲。 其实也算不得是投亲，就只是找原本村里故旧同乡，村里因为一场祸事，几乎没有人再逃出来。 这一段过往，曲莫影知道的也并不清楚，这是苗嬷嬷的隐痛，苗嬷嬷既然不愿意详细说，她也不会逼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齐国公府时不时的派人过来，处理一些细节上的小问题，生怕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态度慎重的让曲太夫人都觉得齐国公府是不是过于的注重了，原本就只是换的三件中的一件，还不是大妆时最主要的那一套衣裳。 齐国公府如此做法让她压力很大，仿佛齐国公府做的比她这个亲祖母还要上心，倒是显出她这个亲祖母对于自己的孙女没那么好了。 对于齐国公府时不时的派人过来，曲莫影倒是没在意多久，坦然的受之，等他日有机会她回报过去就行了，但也只此而已。 曲雪芯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东府，是东宫派了一个内侍过来直接向洛氏说的。 说的是曲雪芯现在已经正式进了东宫，但只是一个没名没份的侍妾，又说曲雪芯之前在庄子上私逃出去，害得正在养病的季侧妃着急派人去找，闹的很不安生，最后虽然找到了，腿断了，现在在太子府养伤。 内侍说完就走了，只是交待一下去处，必竟也是御史的千金。 之前陷害堂妹连累季侧妃的事情还没过，又有自己投怀送抱，而后在庄子里跟着病了的季侧一起还不消停，自此摔断腿也是纠由自取。 现在连个名份也没有的在东宫，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曲莫影在西府看到自家大伯脸色很难看的来找便宜父亲，退在一边行了一礼。 “影丫头……”曲志霖站定看了看侄女，脸色有些愧疚，然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神色温和下来，“及笄的事情，有什么不清楚的，就去问你大伯母。” “是！”曲莫影柔声道。 “之前因为芯儿的事情，她……做的不好，现在很是愧疚，原本就想过来跟你说的。”曲志霖又长叹一声。 他不是洛氏，看的更清楚，说什么自己一个人逃出来，在那种情况下，曲府又没人帮她，自家女儿是怎么逃出来的？ 再联想到之前女儿送来的求救信，如果这样事情洛氏掺合了，自己掺合了，可能就不只是女儿一个人的事情，还会连累整个家族。 听儿子说起那一日侄女说的话，曲志霖觉得这个侄女虽然年纪小，却是一个明白人，不但明白而且聪慧。 这样的人嫁进皇家，或者才更好一些。 “大伯父，事情都过去了。”感应到曲志霖话里的真诚，曲莫影坦然的道。 不是不记仇，只是都过去了，曲雪芯落到现在这一步，完全是她纠由自取，她不可能为她觉得可惜。 现在只是摔断了腿，这其实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对着这个通达的侄女，曲志霖就算还想说什么，一时间也说不出来，只得又重复道：“你现在过去吧，这几日你大伯母心情也不好，借着帮着准备及笄的事情，也可以让她缓缓心，你放心，她不记恨你了。” “是！”曲莫影柔声应了下来。 曲志霖这才转身去找自家二弟商议事情，工部的事情很忙，御史也跟这些事情没多大关系，但这些都是表面上的，曲志霖得了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件事情实际上跟他们兄弟都有关。 看着曲志霖急冲冲的离开，曲莫影站直了身子。 “小姐？”雨冬见她沉默不语，道。 “走吧，去看看大伯母！”曲莫影道，她原本只是到院子里转转，没想到遇到曲志霖，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能不过去。 西府这几日在准备她及笄礼的事情，洛氏这段时间一直没出现，太夫人也没让她去请，曲莫影并不知道洛氏具体的情况，也尽量不去打听，免得引起东府那边的怀疑。 只在太夫人难解的愁眉过后，才觉得东府那里恐怕不太好过。 再见到洛氏的时候，曲莫影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颓废的妇人的洛氏，才几年不见，洛氏老了至少有十岁。 躺在床上形容无力，一个丫环在给洛氏喂药，看到曲莫影进来，洛氏挥了挥手，丫环退后。 “影丫头到这里来坐吧！”洛氏低低的道，神态没有了之前的颠狂，看着也正常的很。 曲莫影上前行礼。 “先坐下吧！”洛氏无力的道，眉心纠结。 曲莫影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 洛氏细细的打量着她的容色，眼前的曲莫影再不是用眼纱束去大半张脸的样子，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看着有些单薄，却让人看了心头怜惜，眼角的那抹淡淡的红色，本应当带着几分俗媚的，却因为这份苍白单薄减轻了不少，更显得楚楚可怜。 不管怎么看，眼前的曲莫影都是容色倾城的，这样的容色，洛氏觉得她似乎远远的看到过，有些熟悉。 原来这府里长的最好的不是二房的三丫头，是二房这个早早的没了生母，被扔在庄子里的四丫头。 说什么无才无貌，现在更象是一个笑话。 这样的容色，比什么言辞的解释都来得有力。 “大伯母您还好吗？身体如何了？”曲莫影温和的问道。 “没什么大事，就只是一时间……不能接受……”洛氏的头低了下来，苦笑道，“仿佛跟做梦一样，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生下的女儿……会突然变成这么一个样子，再不是曾经抱在怀里软软的那个孩子。” 洛氏的目光落在面前不知名的空档处，仿佛在看着什么，但又似乎不在看什么，神情萎靡。 这话曲莫影不好接，只能静静的听下去。 “以为这孩子……就算自私了些，但总是有些底线的，却没想到……她会一错再……错。”洛氏的声音在颤抖，眼眶红了起来。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她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我还会偏执的认为她是没错的，只想……只想着让你们去救她，为了她甚至觉得可以牺牲所有……只盼着她能好……可是……可是她恐怕还是恨我的吧！” 洛氏又道，声音很低，随着声音眼泪落了下来。 曲莫影取过桌上的帕子递了过去。 洛氏接过在眼角拭了两下，强扯出一丝笑意，看向曲莫影：“我是不是说的烦了一些，都是一些算不得什么的小事情……” “大伯母，不是什么小事情……这些事情……可能在我们没注意的时候就变了。”曲莫影安慰她道。 “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太夫人把她关几天，也是为了磨磨她的性子，让她以后可以安安份份的，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还是不要了，她的身份地位，她的容色，怎么就能让她生出这番妄想的呢？” 洛氏又哭了起来。 曲雪芯的容色在曲府的四位小姐中，是最不出色的，这样的容色又岂能和太子府的其他女子争宠。 洛氏不明白自己以往说的那些话，女儿怎么都没有听进去，她这样的容色，当个端庄得体的正妻才是，嫁一个普通的世家子弟，有曲府在，她也不需要跟妾侍争宠，只要好好的坐在主母的位置就行。 可她……怎么就有了进东宫的心，怎么就觉得太子会宠她，怎么就觉得她能争得过那么多容色娇媚的姬妾。 不管是前太子妃季寒月，还是现在的太子妃柳景玉，都不只是有家世，容色上面都能离曲雪芯八百里。 她是怎么就生出这样的虚妄心的，而且还居然真的行动起来，甚至什么也不顾，义无反顾的要进太子府。 洛氏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几日在丈夫和儿子的一再的劝说提醒下，洛氏也发现自己之前也跟魔怔了一般，居然会一而再的护着曲雪芯，甚至看不到她一再的害人。 差一点点，让整个曲府万劫不复，她不是只有女儿的，她还有儿子，还有夫婿，她怎么就会为了一个生了虚妄之心，变得疯狂恶毒的女儿，一条道走到黑。 人往往在偏执的时候一无所知，待得清醒过来，才会发现自己之前错的有多离谱，幸好大错没有酿成。 “影丫头，我对不起你……之前还一心一意的……因为你大姐……她……她……”洛氏哽咽的说不下去了，这个大女儿，曾经是她喜欢的，可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已经面目全非了。 丈夫和儿子都说当她死了，她不能管，也不管不到了，断不断腿其实已经没多大关系了，或者说就算是断了腿，也已经是了好的选择了。 可能太子府的其他妾侍看到她这么一副样子，就不会跟她争斗了，至少她还能在东宫有一席之地，而不是最后连性命都没有留下。 “大伯母，大姐现在……至少还活着。”曲莫影看了一眼洛氏，见她脸上全然的悔意，和着眼泪一起落了下来，才低声的应和了一句。 能活着，断了腿也是好的！ 咬咬唇，压下心头那一刻狠狠的心疼，如果断了胳膊也活着，那该多好，如果……如果……如果…… 明知道这是奢侈的想法，可这个想法却因为洛氏的话，突兀的出现在心中，上天有好生之德，自己都有重生的机会，为什么……为什么那么温柔可爱的妹妹却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