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这一年】
“圣光在上！” 听闻奥里克斯在圣光中苏醒，骑士团高层纷纷赶来。目睹了那场神迹的同僚，向他们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事发时的景象，众人听完情难自已地赞美起了圣光。 再看看正在深度催眠状态中接受问询的奥里克斯，果然变得不太一样了。 迷离的双眼中竟无时无刻不流转着圣洁的光辉，说话间，在耳听其低沉嗓音之余，众人脑海深处竟然也响起了韵律奇特的轻灵之音，仿佛圣光奏响的福音曲，令人内心澄澈，宛受洗礼。 这简直是一个奇迹，不，神迹！ 一时间，众人看向奥里克斯的眼神都变了。一旁的布丽奇特·阿比迪斯，更是眼露狂热，激动不已地解读起了圣光的用意：“大人们，如果说上一次，圣光是借奥里克斯之口，警示虔诚的信徒们防范迫在眉睫的浩劫，那么这一次助他从无尽炼狱中归来，就是为了让他继续在世间散播神圣的福音啊！” 按照圣光教会的戒律，解读圣光的工作需由修行极深的长者进行，以免他人因狂热、信仰不坚等等原因曲解了圣光的本意。 不巧，布丽奇特就是相对狂热的那种。要是以前，达索汉早就把她拉到一旁狠狠训斥一顿了，但现在什么也没说。因为不光是他，连乌瑟尔、莫格莱尼等人，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仍弥漫在房间里的神圣回音。虽然微弱，其本质却纯粹无比，丝丝缕缕地与奥里克斯相连。这样的状况，他们可从来没有见过。 更何况达索汉根本就觉得自己的这个徒弟说的没错。 啪，啪，啪！ 幻术师在奥里克斯面前拍了三下手，说道：“催眠终止。醒来吧，圣骑士。” 催眠是为了深挖潜意识中不那么容易被表达出来的事物。达拉然的法师们都认为，奥里克斯在巫妖王的灵魂囚笼中的所见所闻，将有助于他们对这个邪恶存在建立全面的认知，所以一再恳求白银之手骑士团，对他进行催眠问询。 若非这些法师态度诚恳，那些来自圣光教会的牧师和白银之手圣骑士里，还真有一多半都不愿意，尤其是布丽奇特，这可是我们圣光选中的人，怎么能被催眠呢？ “唔……”奥里克斯使劲挤了挤眼睛，茫然了几秒，眼神逐渐恢复了灵动。 刚才当然是假装的。 深入研习【维纶的神圣法术心得】以后，他对圣光的驾驭早已今非昔比，心智更是坚韧了千百倍。若是一点幻术学派的催眠法术就能让他着了道的话，那才奇怪了。 这都是在时光之书副本的那一年里学的。 到最后他才明白过来，原来所谓的【开环时间线任务】，是一种异常残酷的试炼。奖励极高，可失败惩罚也非常严重，甚至远比危急生命还要可怕得多。 任务所在的时间线，与任务接受者所处的时间线完全是同一条，全部是已经发生过的历史事件，目标人物往往是会对后面一段历史产生重大影响的关键剧情人物。 更可怕的是，不属于该时间节点的任务执行者，就仿佛站在聚光灯下，拥有某种奇异的吸引力，会吸引任务目标前来，与自身产生交集……他的任务目标卡德加就是这么找上奥里克斯的。他最早那三个月里一直贯彻的不与人接触方针，注定是无法成行的。 这还不算完，接触了就算了，任务目标还会抛出拥有巨额奖励的支线任务，一切目的就是引诱执行者上钩，然后对自身所在的时间线造成毁天灭地的影响。 奥里克斯就是咬钩的鱼，他帮着卡德加查清了黑暗骑士的秘辛，最终从卡拉赞的地下墓穴中找到了纳斯雷兹姆之剑“天启”。可麦迪文怎么会发现不了两人的小秘密，两人带着天启返回达拉然途中，就被其截住了。 卡德加逃了，奥里克斯就没那么好运了，人家一个法术就给他扔到万米高空来了个自由落体，摔到奥特兰克山脉最高峰上变成了肉酱。 奥里克斯浪费了那次宝贵的复活机会，才逃出生天。 这此举给历史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卡德加提前得知了麦迪文被控制的事情，到最后，本该在黑门历4年发生的麦迪文之死，提前到了黑门历1年年末。而且参与者也多了达拉然和提瑞斯法议会——麦迪文死的太早了，都没来得及像原本历史中那样，把提瑞斯法议会的成员挨个除掉。 这导致古尔丹过早昏迷，影子议会很快就被铲除了，杜隆坦夫妇也没死，提前让奥格瑞姆提前意识到兽人举族沦为了恶魔的奴隶，与杜隆坦一同战胜黑手夺得了大酋长之位，开始匡正兽人一族的命运。 最后发生的事情，远超奥里克斯的想象。 奥格瑞姆与杜隆坦，一个主外，以冠绝艾泽拉斯的战略头脑带领部落大军作战；另一个则在领导层中想法设法地抑制兽人饮用玛诺洛斯之血后的暴虐本性。 本以为有杜隆坦在，种族间的仇恨未必会如正常时间线中那般累加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或许兽人会直接选择西渡，让东大陆免受战火之灾。可奥格瑞姆却说，家园已无法居住，这场战争，已经从被燃烧军团驱使，上升到了种族存亡的层面，想要生存下去，必须在艾泽拉斯搏出一片新天地。兽人如今全民皆兵，整装待发，又因与德莱尼人的战争而磨练出了实打实的精兵强将，正能打毫无准备的人类一个措手不及。仇恨与种族存亡之间，当然要选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打！还要打个大的，彻底让兽人永远站稳脚跟！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奥里克斯的任务期限就满了，可以回归了。可时光之书揭示了他所引发的蝴蝶效应，给时间线造成的毁灭性影响，还给了他一个选择。 得益于麦迪文的提前死亡，以及影子议会的提前覆灭。部落在黑门历2年年末把暴风王国给灭了，全灭的那种灭，后者连集中舰船带领难民北上逃亡都做不到。黑门历3年年中，部落大军扫荡卡兹莫丹，4年年初降临希尔斯布莱德，这一次北方诸国倒是有所准备了，可国家的战争机器却根本来不发动，不出半年，北地就全部沦陷。只有奎尔萨拉斯的高等精灵，依靠着班迪诺尔屏障苦苦支撑。而意图前往萨格拉斯之墓寻求力量的古尔丹，也早就被杜隆坦洞悉了计划，提前截杀…… 至此，已经基本可以宣告，除去海外的库尔提拉斯王国以外，其余人类诸国全部覆灭。东部王国大陆，变成了兽人的新家园。 时光之书给奥里克斯的选择就是…… 一，结束任务，回到自己接受任务前的时间节点。然而这条时间线已因他的行为而遭到篡改。黑门历5年年初，眼见洛丹伦王国覆灭在即，瑞文戴尔男爵选择渡海西逃，但被一伙前来接触兽人的阿曼尼巨魔使节杀在了半路。年仅5岁的奥里克斯随着父亲一同被生生剥掉了皮，制成了用以供奉洛阿神灵的祭品。选这个，死路一条。因为他5岁那年就死了，回到任务前的时间节点后，只会消散在变动的历史中。 二，交上150点时光能量，时间线恢复原样，保你平安无事。 奥里克斯那时就猛然醒悟了过来。 从一开始，自己就上了时光之书的套。这本破书，一直在鼓励持有者选择看似简单，实则凶险无比的【开环时间线任务】，而不去选择看似很难，却可以通过远远逃离剧情发生地点进而回避灾祸的【闭环时间线任务】。 选了【开环任务】，还会出现任务目标主动与自己接触，并提供高奖励支线任务的诱惑。总之，躲是不可能躲得了的，落入圈套是必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间线被自己篡改地面目全非。 不过这也不是恶意害人，【开环任务】的奖励十分优厚，在坑人的同时，也给了人成长的机会。否则他也办法选择第二个选项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他光是通过收集卡德加的“年轻”回忆，就赚了300多点时光能量，兑换了包括【维纶的神圣法术心得】在内的一系列物品，在短短半年时间里，极大提升了自己的实力，已拥有史诗中阶的力量，完全不亚于一些影响力较小的剧情人物。 这本破书的用意，似乎就是为了让持有者通过【开环任务】，置身于对艾泽拉斯历史影响最深的时间节点，投身旋涡，磨练自己。而且还带有某种主观倾向，会千方百计地鼓励……不，诱使持有者做出这种选择。 然而其中的凶险程度，经历了这一切的奥里克斯心知肚明。但凡他没完成那么多支线任务，或者说完成度没那么高，没能收集到足够恢复时间线、消弭蝴蝶效应的时光能量，那就唯有死路一条。 通过试炼的越来越强，被赋予越来越高难度的任务；没通过的，那就淘汰掉，优胜劣汰，就这么简单。 仅因这一次任务，他就顺利从见习时间守望者，晋升为了正式时间守望者，解锁了一个十分诱人的福利。 “我父亲他……怎么样了？”奥里克斯突然开口问道。 之前他一直在低头沉思，众人只当他是还没从催眠中恢复过来。现在见他发问，却目目相觑，颇有些不愿去做这个揭露真相的坏人。 到最后，还是他的老师赛丹·达索汉回答了他的问题，“那道让你身陷灵魂囚笼的法术，也夺走了他的生命。” 奥里克斯一阵黯然。 达索汉将徒弟的表情看在眼里，忍不住摇头感慨起来。 多好的孩子啊，为了正义与苍生，不惜与血肉至亲反目，想必十天前，当他眼睁睁看着父亲被制住时，一定非常痛苦吧。然而即使父亲已罪无可赦，他却仍然挂念着逝去的亲情……正心行正事，于圣光虔诚，于苍生忠诚，在大是大非面前绝不动摇，内心里却又一片柔软。恐怕这就是他能够被圣光选中的原因吧…… 他叹了口气，重重拍了拍奥里克斯的肩膀，心想孩子啊，也许此时，你脑海中回荡的，都是你父亲尚未堕落前的音容笑貌，但这就是成大事之人的必经之路。 “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这位两米多高的壮硕圣骑士说了一句，便带着众人离开了房间，让奥里克斯有机会舔舐内心的伤口。 奥里克斯幽幽叹息，其实他只是心疼那25点时光能量罢了……任务目标写的清清楚楚，亲手击杀瑞文戴尔男爵。现在人家都死透了，总不能从坟里挖出来再砍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