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秽物的聚集地
德拉诺用毛毯盖住了挂在背后的狙击火铳，跟着让娜一起混入了一同前往巴特瑞集市的人群中。 周围的人们看起来面黄肌瘦，却依然穿着体面的礼服，那些手持长枪的“巴特瑞家族”成员就把守在城镇的大门口仔细检查着来往人员携带的物品，看起来试图蒙混过关远要比想象中的复杂。 随着人潮的移动，让娜和德拉诺终于来到了城镇的门口，身穿棕色燕尾服的守卫注意到了二人的身影，端着那杆漆黑的长枪走了过来。 “例常搜查，说明来意。” 叼着狗尾草的守卫向眼前的众人做出了“停止通行”的手势，上下打量着德拉诺高大的身姿。 “烈水镇的酒商，我们替镇子里的朋友买点衣服，仅此而已。” 德拉诺故作镇定，将双手举过了头顶以免引起对方的怀疑。 “我可不记得烈水镇也有白皮肤的人啊，趴在墙边接受搜身！”守卫将鼠尾草撇在嘴边，朝着一脸无辜的德拉诺恶狠狠地说道，看起来并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就在对方向这边靠近的瞬间，德拉诺一把将手臂藏在了身后，守卫立刻提高了警惕，端起长枪对准了德拉诺的脑门。 “喂喂喂，别紧张啊！我只是想到集市来办点事情，如果各位能够开恩帮我一把，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德拉诺微微皱起了眉头苦笑道，手臂缓缓从身后抽了出来，提着一个满满当当的袋子在守卫们面前晃了晃。 金币相互碰撞发出的声响像是仙女的歌喉，没人能够拒绝黄金的诱惑，尤其是眼前这些视财如命的坏家伙。看到随从们上挑着的眉毛，德拉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邪魅的微笑。 “真是晴朗的一天，要是能花点小钱买些酒来品尝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不是吗？” 德拉诺故意跟守卫们套着近乎，趁着对方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他赶紧在叼着狗尾草的守卫衣兜里塞了四枚金币。 那人隔着衣服捏了捏口袋里的金币，随即露出了一抹微笑，“兄弟是第一次到集市上来吧？看样子是个有钱的主儿，这两天确实热得够呛，好不容易碰上了大好的机会，要不就让我带着二位在集市里逛逛吧？” 这种回答有些出乎德拉诺的意料，他原本只想着稍微贿赂一下这些守卫好放自己和让娜过去，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有闲工夫陪着自己逛街，就算穿着高档的燕尾费，这些人果然还是人模狗样的地痞流氓。 不过答应他也没什么不妥，德拉诺正愁着没机会摸清楚这集市的布局呢，能有个人作为向导同行还是比较方便的，况且有了守卫的陪同也能避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如果阁下没什么要紧的事，我们倒是很乐意接受你的好意。”德拉诺收起了钱袋，跟上了守卫的脚步向集市走去。 守卫将长枪背在了身后，带着二人走出了拥挤的人群。集市沿着街道以十字型展开，街道的两侧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地摊，随意竖立在地上的木杆支撑起了深红色的遮布，阳光穿透了遮布散落下来，在商贩们的脸颊上染起了绯红。 整座集市看起来压抑极了，这里和德拉诺印象中的市场截然不同，人们从进入城门那一刻神情就变得严肃起来，行走在大街小巷中的似乎只有利寇斯族的男人，长着外乡人容貌的德拉诺在这里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德拉诺有些担心让娜的安全，一眼扫去街道上只有她一位女性，他轻轻伸出手将让娜拉近了一些，免得一不留神叫来历不明的人将她拐走。 “德拉诺先生请不必太过担心，我自有分寸。”让娜朝着德拉诺微微一笑，伸手将颈后的兜帽遮在了头上。 德拉诺注意到了一家显眼的服装铺，那些衣服绣着利寇斯人的传统花纹和流苏装饰，应该能符合自己的需求。 他走近了店铺左顾右盼，却并没有发现店铺老板的踪影，正当他伸出手想要感受衣物的质感时，一条藤鞭忽然抽打在了他的手臂上。 德拉诺赶紧收回胳膊，手掌上留下了一道深红的血印，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婆从墙壁的阴影下缓缓走了出来。 “碰了就要付钱，一件‘阿巴穆’八分之一金！” 老太婆咧着嘴朝德拉诺说道，她嘴里的吐沫星子不住地喷向空中，一口漏风的烂牙看起来就像是沙漠中东倒西歪的乱石一般。 同样的话德拉诺从游历商人的口中也曾听到过，看来奸商之间果然有某种难以言喻的默契，甚至有些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接受过什么“奸商养成班”之类的培训。仔细观察才能发现，衣物虽然经过简单的清洗和缝补却依然存留着一些血迹和破洞，很明显不是由这老太婆亲手缝制的，更像是从什么受害者身上扒下来的“战利品”。 衣服的价格在利寇斯人的眼中还算便宜，他们似乎认为死人的衣服会带来厄运，但在这样物资匮乏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别无选择。德拉诺瞥见了隔壁几个店铺的衣物，所有商品看起来都大同小异，没有一个不沾染上些许的血渍。 相比较而言老太婆店铺里的衣服还算干净，那些衣服上的秽物至少没发出什么明显的气味。这种类似于短袍般的服装被利寇斯人称为“阿巴穆”，应该是朴素和纯洁的意思，亚伯的利寇斯人大多数都穿着这种服装，要是想完美地融入本地人的生活中，没有什么穿上这身行头更合适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老大妈是瞧不起谁呢？即便面对的是比自己年长许多的老人，但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挥起鞭子的“待客方式”让德拉诺实在有些恼火。 看来这老太婆值得拥有一次惨痛的教训，相信外乡人特有的换零方式能让这奸商尝到点苦头。 德拉诺从衣兜里掏出两枚拇指大的金币就丢到了老太婆的面前，随后指着挂在墙壁上的几件衣服朝她说道：“这两件男装还有那两件裙子，外加一双最大码的男靴和一顶帽子，全部给我打包好！剩下的换成最小的零钱，一分不少全部拿来！” 老太婆激动地收起那两枚滚落在地的金币，转身用木杆取下了衣物用布袋包装好递到了德拉诺手里。看样子她并没有想到眼前陌生的外乡人竟然是个不缺钱的主儿，她赶紧直起了身子指着其他的商品对德拉诺说道：“上等羊绒外套，高跟鞋！应有尽有！多买一些吧尊贵的客人，我就指着这些钱过日子呢。” 吃一堑长一智，所有的奸商都有一样的台词，德拉诺并不是到这穷人聚集地来做慈善的，他并不理会老太婆的纠缠，伸出手严肃地重复道： “我说了，把多余的钱全部换零，一分不少全部拿来！” 纠缠了近半个小时后，老太婆终于还是勉为其难地将多余的金币砍成了各为十六分之一的碎片。德拉诺抓起破碎的金币就塞到了兜里，他瞥了奸商一眼，带着让娜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店铺。 守卫带着二人转身朝城门走去，四周活动着的人们看起来都不是什么老实的角色，那些摆放在店铺中的商品也尽是一些来历不明的秽物，枪支、刀具和一些沾染着泥土和血渍的贵重首饰，很明显这里就是强盗们进行交易的法外之地。 必须离开这里，回到列车上把这一切抛到脑后。 “对了先生，最近我们的集市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拍卖大会，各种稀有的宝物都会在拍卖会上展出。看你出手如此阔绰想必也是位事业有成的商人，如果有参加的意愿，我倒是很乐意为二位带路。” 在德拉诺即将走到城门边上时，守卫的脸上忽然露出了让人极度不适的怪笑，根据这样的反应，想必那拍卖会肯定也不是一般人的聚集地。德拉诺还是想避免和一些来历不明的人扯上关系，无疑要拒绝守卫的邀请。 “很感谢你的邀请，但我们只需要买一些简单的衣物，时间关系，拍卖会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直觉告诉他那个拍卖会要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复杂，既然已经买上了需要的东西就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啊……” 守卫留在了原地左右踱步了片刻，他将叼在嘴里的鼠尾草吐到了街边，望着城镇中心那个高大的钟楼继续说道， “这次我们可是从长王的墓室中收获了一些意外的‘贵重物品’，既然你们执意要离开，看来也没什么挽留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