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掉马甲了！
艹！ 掉马甲了！ 看着面露骇然的塞巴斯，夏洛特手中那装满牛奶的高脚杯微微一颤，整个人都不好了。 暗夜女士！ 她竟然就是暗夜女士！ 另一边，回想着刚刚那神秘高贵的身影和威严熟悉的声音，塞巴斯那受创的灵魂也快要被吓出了鞘。 想通了。 全想通了！ 在这一刹那，塞巴斯心中的疑惑全都解开了！ 原来波尔德教会的镇神钟就是为暗夜女士敲响的！ 复苏的“邪神”，正是暗夜女士！ 荆棘蔷薇是祂的圣徽！ 而卡斯特尔家族的继承人，则是祂选择降临的圣躯！ 夏洛特·德·卡斯特尔并不是进入了神灵的视线，而是祂本身就是一尊行走在地上的神灵！ 天啊！ 他刚刚在做什么？！ 他竟然想要探查暗夜女士的记忆！ 他竟然……在试图窥探神灵的秘密！ 渎神！ 这是在渎神啊！ 塞巴斯惊惧不安，甚至有一种掉头就跑的冲动。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逃跑，因为那样只会引起神灵更加滔天的怒火…… 他强忍着恐惧，吞咽了一口唾沫，目光艰难而缓慢地向上移动，看向了端坐在椅子上的少女。 他没有去直视对方的视线。 因为他不敢。 但即使如此，塞巴斯也很快发现了更多自己之前并未注意到的细节…… 与隐藏在绯红雾气中的暗夜女士相似的仪态。 那高贵而熟悉的，让他宛若找到知己一般的端起高脚水晶杯的优雅动作。 以及水晶杯中那浓厚剔透的红……咦？ 牛……牛奶？ 塞巴斯怔住了。 看着少女杯子里那白色的液体，紧张恐惧又诧异之余，他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您……喜欢喝牛奶吗？” 而被对方识破了身份，正在琢磨着如何应对的夏洛特，在突然听到这不着调的一句疑问之后，也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道： “未成年……不能饮酒。” 塞巴斯：…… 夏洛特：…… 这一瞬间，被识破身份而心虚的，和害怕引来神怒的…… 两个人都沉默了。 诡异的安静之下，竟然没人打破沉寂。 一个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接神灵的这个话头。 而另一个则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暗骂自己这都是说的什么鬼。 最终，还是塞巴斯艰难地扯出了一个微笑，优雅而得体地道： “不愧是您。” “哪怕是以尚未成熟的圣躯降世，也依旧如此的优雅而明智，注重身体健康和圣躯的成长……” 夏洛特：…… 她不觉得身体健康。 她只觉得手里的高脚杯有点烫手。 塞巴斯的硬核马屁并没有缓解气氛的尴尬。 直到一道沙哑惊奇的声音传来，才彻底打破了沉寂： “咦？塞巴斯？你这骚包的家伙怎么混进来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夏洛特忍不住望了过去，看到黑猫尼斯正高翘着尾巴，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它腮帮子鼓鼓的，似乎还在吃着什么，身后还跟着一名端着托盘的侍者，盘子里装满了小鱼干。 而在它的旁边，还跟着夏洛特的另外一个熟人，公爵之子莱诺。 莱诺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在看到身穿礼裙的美丽少女之后，他的目光中忍不住闪过一道惊艳。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弯腰行了一个并不标准的贵族礼节，乐呵呵地笑道： “夏洛特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您今天可真是美丽，简直是降临的天使！” 只是在行礼结束，这位公爵之子就又强行让自己的目光从夏洛特的身上移开，重新开始在大厅中扫来扫去，神情上带着忐忑和期待。 很明显，他要找的人并不是夏洛特，哪怕对方是会场上当之无愧的焦点。 而他刚刚的神情，怕是也并不知道波尔德公爵已经把他后半辈子的人生大事给安排了…… 莱诺心不在焉，尼斯的注意力却全都集中在了塞巴斯的身上。 特别是注意到对方那单膝跪地，宛若臣服的骑士礼一般的姿态之后，它那琥珀色的大眼睛几乎是瞬间犀利了起来。 连尼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它几乎是噌地一下就窜到了夏洛特和塞巴斯之间将两人隔开，肥成球的身体丝毫没有影响速度。 三五下吞掉了嘴里的小鱼干，尼斯高抬起尾巴，四肢呈八字落地，一副提起警惕，随时都会发起攻击的警戒模样： “你在这里干什么？找伟大……咳，找美丽尊贵的夏洛特小姐有什么事？” 注意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尼斯连忙停顿改口。 只是，当它抬起头的时候，很快就注意到塞巴斯嘴角那殷红的血迹。 “咦？你什么时候受伤了？” 尼斯微微一愣，似乎对对方这样的存在能在波尔德这种地方受伤而感到不可思议。 塞巴斯优雅地起身，不着痕迹地从怀中取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丝巾，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顺手放入碰巧经过的侍者端着的托盘里，而后得体地微笑道： “没什么，最近有些口腔溃疡。” 夏洛特：…… 尼斯：…… 神特么的口腔溃疡！ 尼斯微微眯了眯眼睛，对塞巴斯所说的话完全不信。 而当它注意到起身之后的塞巴斯那依旧恭敬的仪态，以及目光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端坐在它身后的少女的那种敬畏的视线的时候，瞬间心中一跳。 好家伙！ 是这位干的？ 他发现祂老人家的身份了？ 他这是刚刚干了什么失礼的事，被老怪物惩罚了吗？ 等等…… 他这炙热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莫非……他也想上船？！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尼斯眼神微眯，顿时警惕了起来。 与此同时，擦去血迹的塞巴斯也看到了黑猫脖子上的项圈。 特别是项圈上那象征卡斯特尔家族的黑鹰徽章…… 塞巴斯的目光，也瞬间微凝。 宠物项圈？ 卡斯特尔家的？ 见鬼！ 这个好色的老东西早就发现暗夜女士的身份了？ 直接给卡斯特尔家当宠物？ 可真有它的！它真当自己是猫吗！？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明明是我先被暗夜女士召唤的！ 塞巴斯的笑意渐渐收敛，看向黑猫的眼神隐约浮现敌意。 至于自己究竟是不是第一个被召唤的，已经被他自动无视了。 一人一猫彼此对峙，剑拔弩张，竟然是给对峙出了火药味儿。 “尊贵的……女士，这只黑猫生性贪婪好色，仇家无数，又好吃懒做，是个十足的废物，请您一定要小心，尽量远离它，别被它的外表给骗了。” 塞巴斯对夏洛特微微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怒容的黑猫，面带鄙夷地说道。 “喵！夏洛特小姐！这个家伙就是外城区的黑帮老大！就是他把献祭的材料卖给卡斯特尔伯爵夫人的！您被挂在十字架上，都赖他！” 黑猫尼斯丝毫不惧，冷笑着反击。 塞巴斯：…… 听了尼斯的话，这位炎之精灵的笑容几乎是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 夏洛特忍不住扫过来目光。 而注意到少女那探究的视线，塞巴斯几乎是瞬间头皮发麻，冷汗如瀑。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 “误会，都是……误会。” 看到对方如此战战兢兢的模样，夏洛特心中的大石头倒是终于落了地。 还好…… 虽然马甲掉了，但《血之圣典》对她的保护与反击，却让对方彻底将她当成了复苏的邪神！ 既然如此，那也只有接着演了。 “无妨，都是过去的事了，如果没有那场献祭，就没有现在的我。” 她轻抿了一口牛奶，淡淡地道。 听了少女的话，莱诺微微一叹，同情感慨之余，看向夏洛特的目光也带上了一丝欣赏： “是啊，经历风雨之后，人终究会成长的。”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夏洛特小姐，未来的路还很长……” 不过，同样的话听在塞巴斯和尼斯的耳中，意思却不一样了。 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冒出了同一个念头： 果然！ 祂（暗夜女士）就是通过那场献祭成功降临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骚动突然在大厅的入口出现，整个大厅的贵族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发出一阵欢呼。 夏洛特心中一动，也随之起身，同时朝着入口望去。 只见大厅的门口，数名神官和狩魔骑士跟随着一位头发花白，身穿金色神袍的老神官进入会场。 队伍里还有几个夏洛特的熟人。 神官洛蒂，教会医院的院长拉乌尔，波尔德狩魔所的总队长卡拉赫然在内。 莱诺精神一振，闪亮的目光顿时落在女骑士卡拉的身上。 塞巴斯神情一肃，稍稍向后退了半步，似乎不想被人看到。 “是大神官来了，拉乌尔他们也在。” 黑猫尼斯挠了挠下巴。 说着，它看向了夏洛特，略微有些犹豫： “那个……夏洛特小姐。” “按照规矩，我得前去拜见一下……” “去吧，又没有人拦着你。” 夏洛特看了它一眼： “还有，记得我交代给你的事。” “放心吧！我保证把话带到！” 尼斯拍了拍胸膛，而后遮掩了一下脖子上的项圈，嗖地一下朝着神官队伍跑去了。 不过，有人比它更快。 公爵之子莱诺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女骑士卡拉的身边，正热情地和对方打招呼，但却迎来了女骑士一张面无表情的冷漠脸。 这一刻，夏洛特的呆毛动了。 她似乎嗅到了舔狗的味道。 那种感觉，熟悉的让她为自己的上辈子感到心疼…… “公爵之子莱诺和狩魔骑士队长卡拉曾在一个佣兵团活跃过，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莱诺一直对对方心怀爱慕……” “不过，卡拉却对感情之事毫无兴趣，她只想报仇，向造成十年前那场炎魔之灾的血魔教团复仇。” “为此……她甚至接受了大神官的招揽，加入了狩魔所。” 塞巴斯的解释从身旁传来，让夏洛特心中微动。 难怪…… 难怪她每次见到卡拉的时候，莱诺总是碰巧也在。 原来是故意的碰巧！ 她看向给自己科普的塞巴斯，而塞巴斯也恰好投来视线。 紧接着，只见这位优雅的炎之精灵忽然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厅门口的时候，直接借着桌椅的错位，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朝着少女单膝跪下。 他的一只手放在胸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臣服的礼节，温和的声音无比崇敬狂热： “尊贵美丽的女士……” “从见到您的一刹那，塞巴斯就知道，您才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方向。” “卑微的塞巴斯愿意向您献上最热切的忠诚，只愿能伴您左右，追随您前进，成为您手中那一丝最微不足道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