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兄长
望山村之中,还未曾彻底黑下的村落之中,村民们来来往往。 陈铁柱一身雪白的孝服,快步朝着家中走去! 只不过还没到家中,便被村中一个老一辈的给叫住: “铁柱!今天酉时一刻,祠堂外面集合!” “什么事啊?” 老者脸色阴沉,有些难看: “今日祠堂的请愿坛碎了一个,应该是土地老爷的意思!” 陈铁柱也是脸色一变: “不至于吧,咱们初一十五从来没有断过香火,土地老爷他老人家……” “行了,也是通知你一声,估计没你什么事儿!你别忘了就是了,咱还得去另一家!” “那成!” 陈铁柱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回到家中。 时间过得很快,大日西斜,在这个时间段,望山村有着大山遮挡,已经看不到半点阳光。 望山村祠堂外,一道道身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身孝服的陈铁柱自然也不例外。 一阵阵阴风从祠堂外刮过,前些天连绵不绝的小雨打落的树叶,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整个望山村数百人跪伏在祠堂外,却无一人敢于出声。 一个老者颤颤巍巍的跪在最前头,小心翼翼的对着那祠堂内的灵位恭声问道: “敢问土地老爷,可是对我望山村香火供奉不满意?” 一片寂静,祠堂之内安静的如同死地,连这夏日之中最不缺的蚊虫之音都没有。 老者稍稍松了一口气,既然不是供奉问题,那其余者就都不是什么大事! “敢问土地老爷,可是村中何人冲撞到了老爷?” 他话音刚落,刚刚才奉上的一炷香便瞬间从中崩断! 老者心中一哆嗦,忙不迭的跪下嘭嘭嘭的磕头: “老爷恕罪!不知是何人这般不知死活!” 一道阴风陡然刮起,那香灰在祠堂之中打了一个旋儿,缓缓朝着这外面跪下的人群之中而去。 所有人连头都不敢抬,生怕这香灰沾染到自己,额头埋入手臂之中。 ‘哗啦’ 一声,香灰落下,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向声音来源。 雪白的孝服之上,一捧香灰印在了背上,烟尘四起! 陈铁柱懵住了,他看着洒落在自己身旁的香灰,再加上刚刚的触感,也知道这一把香灰洒在了自己身上,而这样的意义是什么,他同样知道! 他猛地看向那黑峻峻的祠堂之中,仿佛有一阵阴风从中迅猛的朝着他而来,披着的白色麻衣孝服猎猎作响。 一股冷气从尾巴根凉到了脖颈,仿佛有人就站在他身旁,对着衣领之内吹着冷气。 更让他惊惧的,还是周围那无数原本熟悉的,和蔼的,亲切的一张张面孔,此刻或是怒目,或是淡漠,或是冰冷的盯着他! 没有问什么原因,没有问什么理由,就只是简简单单的,因为他得罪了‘土地老爷’! 一个才刚刚来到村子之中一个多月的土地老爷! ‘我可是在这村子里活了十多年!你们每一个人我都知道叫什么!’ 陈铁柱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却到底没敢多说什么! “铁柱!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磕头给土地老爷赔罪!” 最前方的那老者怒喝道,脸色已经涨的通红,正是当初他们打过招呼的那位‘老叔’! 陈铁柱甚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迟钝的跪在了祠堂前方。 结果刚刚跪下,又是一阵阴风骤然刮起,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要急,都要猛! 刮得整个望山村祠堂外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 “这是哪里?” 黑暗之中,陈铁柱茫然的问道。 无人应答,整个世界一片漆黑,陈铁柱想要伸出手去,却仍然什么都够不到。 就在他想要大喊的时候,蓦的,这片黑暗之中似乎影影绰绰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一身黑色的布衣,身材单薄瘦弱。 陈铁柱猛地一蹦,目呲欲裂的看向那一道身影。 那黑衣身影临近,也不说话,就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陈铁柱。 “临风,临风?” 陈铁柱忍住上下哆嗦的牙床,紧张的开口道。 “临风,你说话啊临风!?” ‘砰’的一声, 在这黑暗之中极为沉闷。 那一道黑衣身影仿佛一下子被什么砸中了一般,头顶木簪直接被砸飞,额头登时凹陷了一个大坑,猩红的鲜血缓缓从头顶流淌。 流的满脸都是,流的满目猩红。 这一斧子仿佛不是砸在这一道身影的头上,而是一下一下砸在了陈铁柱的心头。 他刚想要再说什么,又是一声沉闷响动。 原本只是凹陷的头颅被斧子直接劈开,鲜血和着雪白之物喷撒哪里都是! 那一道身影缓缓走来,黑暗之中,除了那一声声‘砰砰砰’的响动之外,便只剩下这脚步声,以及陈铁柱自己大口的呼吸声。 “别过来!别过来!临风!我可是你兄长!我可是你兄长啊!” 黑暗之中,陈铁柱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模样,他只知道一定非常狼狈。 只不过这个时候还哪里顾得上这些!? “你别杀我!你现在已经死了!你若是把我杀了,咱们陈家这一支可就断了后了!你想清楚啊!如果真的这样的话,你让咱爹在地底下怎么想?绕我一命!看在我给你烧了这么多纸钱的份上!” “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鬼迷心窍!可是实在是那老家伙太偏心了!你也说了,咱们村子里这些也就罢了,他不是还给你在县城留了一套房子吗?你说说,你要是我的话,你也会不甘心吧!?” 那一道身影到底还是没有停下,陈铁柱疯狂的向后倒退,他想要躲开这一道身影的缓缓逼近。 那一道一身黑衣破碎,头颅和胸腔已经彻底被凿成了一片肉糜的身影,仍然在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走来,鲜血沁染了黑衣和步靴,血红色的脚印在这片黑暗组成的世界之中仍然显得无比刺目! “我求你了,我求你了,是我不对!是我不对!绕我……” 他话头突然止住, 原本使劲往后退的身形一下子如同被使了定身术一般。 他以为自己无路可退了。 他以为自己在这祠堂之中, 直到他向后一摸,那是人体的温度。 陈铁柱回头一看, 哪里还有什么那一片黑暗的世界, 仍然是在这祠堂之外, 一道道目光看着自己, 夜风吹过,如死一般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