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9 严重

    看样子“农民工讨薪”不仅仅是在21世纪的共和国，在19世纪的美国同样普遍存在，这是所有处于资本原始积累时期的国家，或者是发展中国家无法回避的一个阶段。

    其实这个问题早有预兆，当初巴拿马运河公司在买下巴拿马铁路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欠薪”问题的存在，当时在巴拿马铁路上工作的人们，除了一部分美国人之外，还有一部分巴拿马本地人，运河公司接手巴拿马铁路之后，所有的美籍工人都得到了一定补偿，但哥伦比亚籍的巴拿马本地工人则是一无所获，这也难怪，那些巴拿马本地工人会围攻车站。

    确实是围攻，和美国一样，哥伦比亚同样是个不禁枪的国家，所以哥伦比亚人持枪的比例和美国一样高得简直可怕，这也导致包围车站工作大楼的巴拿马人几乎人人持枪，如果这时候情绪继续激化，肯定会爆发严重流血事件。

    “先生们，请保持安静，董事会正在讨论解决问题的方法，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每个人都会得到应有的补偿，所以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理智和耐心…”车站办公大楼门前，运河公司派驻在巴拿马车站的负责人伦纳德·吉尔莫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

    伦纳德·吉尔莫是纽约人，之前在范德比尔特家族拥有的伊利湖铁路公司工作，运河公司买下巴拿马铁路之后，伦纳德·吉尔莫成为巴拿马铁路的负责人。

    来到巴拿马了解到情况之后，伦纳德·吉尔莫第一时间向运河公司管理委员会汇报，并且提出两个解决方案，要么是补足所有工人的欠薪，要么是将这个问题推给之前的巴拿马铁路公司。

    当然如果选择第二种方案的话，那么运河公司将不可避免的得罪所有工人，说不得还要重新招聘员工进行培训，这样一来，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铁路才能重新恢复运营。

    在这个问题上，运河公司管理委员会反应有点迟钝，如果按照伦纳德·吉尔莫的提议，不管是采用哪一种方案，都不会对巴拿马铁路造成太大影响，至少不会糟糕到无法收拾，偏偏运河公司管理委员会选择了最不明智的那一种方式，这实在让伦纳德·吉尔莫大失所望。

    “你们休想再欺骗我们，我们已经伤心了太多次，今天如果不给我们一个答案，那你们就等着瞧吧，我们可以保证，没有任何一列火车能够开出火车站。”一名光头大汉挥舞着手中的温彻斯特步枪，情绪激动异常。

    也怪不得这些工人要造反，之前的巴拿马铁路公司已经很多次承诺会解决这个问题，但知道他们迈出铁路的那一天，这个问题也没有解决。

    运河公司入主巴拿马铁路之后，工人们再度燃起希望，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更不公平的对待，换成谁都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这是最不理智的方式，先生们，如果不能正常发车，那么整条铁路都会陷入瘫痪，这样我们就没有任何利润可言，当然也就无法支付之前巴拿马铁路公司拖欠诸位的薪水，所以这是个恶性循环，我们要坚决避免这种最坏情况发生。”伦纳德·吉尔莫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无论如何也不能干扰巴拿马铁路正常的运营。

    “你们就算是赚了钱，也不会把钱拿出来给我们，所以我们今天必须要见到钱，见到现金。”光头大汉寸步不让，不管伦纳德·吉尔莫怎么劝说，今天拿不到钱，工人们说什么都不会走。

    “好吧，好吧…请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做最后的努力。”伦纳德·吉尔莫准备给运河公司管理委员会再发个电报，如果问题仍然不解决，那么伦纳德·吉尔莫就准备辞职。

    主动辞职总比被动离职来得有尊严。

    办公室大楼内，保安队长彼得·史蒂文森带领20多名保安正严阵以待，他们不仅装备了春田工厂最新生产的连发式后装步枪，同时还装备了两挺暴雨式轻机枪，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这些保安队员至少可以保证伦纳德·吉尔莫的安全。

    “先生，需不需要我们出面？”彼得·史蒂文森早已按捺不住，要不是伦纳德·吉尔莫再三强调，你的史蒂文森他们早就准备动手了。

    “暂时还不用，待在你的阵地上队长，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能采用暴力手段。”伦纳德·吉尔莫要极力避免流血事件，这同样是运河公司管理委员会的要求。

    哥伦比亚政府和巴拿马运河公司签订了关于巴拿马运河的《补充协议》，等于是在法国人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不仅让法国人的颜面荡然无存，连带着洋际运河公司都成了个笑话，现在法国人正瞪大双眼盯着巴拿马运河公司，如果此时发生了流血事件，那肯定会成为法国人攻击巴拿马运河公司的把柄。

    连带着这件事背后的美国政府和哥伦比亚政府，都会成为这件事的背锅侠。

    来到二楼的电报室，伦纳德·吉尔莫一边口述，一边时时刻刻关注着办公大楼外的情况：“…情况非常糟糕，哥伦比亚籍工人无法忍受这种区别对待，他们目前已经包围了办公大楼，如果欠薪问题不能得到妥善解决，那么矛盾会进一步激化…”

    伦纳德·吉尔莫并没有刻意夸大渲染，只是就事论事，如果这样还不能引起运河管理委员会的重视，那伦纳德·吉尔莫也是无计可施。

    其实只要运河管理委员会同意为所有的工人补足之前拖欠的工资，伦纳德·吉尔莫的保险柜里就有足够的钱用来支付，这些钱原本是用来打通关节的，伦纳德·吉尔莫并没有权力私自动用。

    “我们要吃饭！”

    “欠债还钱！”

    “美国佬滚出巴拿马…”

    办公楼外的工人开始喊口号，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远处还有源源不断的人赶过来加入，很多人甚至都不是巴拿马铁路的员工，他们都是来凑热闹的，顺便看看有没有油水可以捞。

    在巴拿马地峡，巴拿马运河公司是标准的外来企业，那你说外来企业要行事更加低调，做事更加公道，但没想到，巴拿马运河公司压根儿就没拿巴拿马铁路上的哥伦比亚籍工人当回事儿，这让巴拿马本地人非常不满。

    “先生，他们开始冲击大门了，队长向您请示，如果他们冲进来，我们能否开枪…”一名保安队员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报告，话音还没落，突然传来如爆竹般密集的枪声。

    人一多胆就壮，放在巴拿马人身上同样合适，或许是工人们的忍耐力已经达到极限，伦纳德·吉尔莫刚刚走进大楼没多久，工人们就开始冲击办公大楼底层大门。

    木质的大门根本无法阻挡群情激奋的人们，没过一分钟，大门就被推倒，还有人打碎窗户上的玻璃跳进来，他们此时就像是一群土匪，见到什么拿什么，见到什么抢什么，甚至为了相互争夺，挥拳相向。

    实在是一群乌合之众。

    就在此时，彼得·史蒂文森终于忍不住下令开枪。

    两挺暴雨式轻机枪马上喷吐出将近半尺长的枪口焰，密集的子弹就像是两条狰狞的火龙，劈头盖脸的向群情激昂的工人们扑过去。

    这年头的子弹还没有警用和军用之分，所有的子弹全都是全装药，这样连射的时候，后坐力虽然是大了点儿，但杀伤效果是毋庸置疑的，这么近的距离，往往一颗子弹穿透两三个人的身体，依然携有巨大的动能。

    刚刚冲进办公大楼的工人们，就像是涨潮时的海浪，虽然声势浩大，但遇到坚固的礁石，马上就会变得支离破碎。

    枪声响起之后，最前面的一排工人身上几乎是齐刷刷冒出血花，同时还夹杂着残肢断臂，惨叫，哭嚎，怒骂声顿时四起。

    工人们随身携带的也有武器，所以马上就有工人开枪反击。

    温彻斯特步枪的性能虽然不错，但令人遗憾的是，工人们使用的子弹，还是使用黑火药填充的子弹，这种子弹威力虽然也挺大，动静也大得惊人，前后只过十几秒钟，办公大楼门前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到处弥漫着充满硝烟味的黑烟。

    “上帝，那边打起来了…”不远处的宿舍楼内，杰克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了一跳，当反应过来之后，杰克马上冲到自己的柜子前，从柜子里拿出一只骏马侦探型左轮手枪。

    “等等你要干什么…”卢比奥被吓了一跳，伸手抓住想要夺门而出的杰克。

    “办公楼那边发生交火，我们的同事正在流血牺牲，所以我要去帮助他们，哪怕只能尽微薄之力。”杰克性格火爆，拥有基本的正义感，而听得枪声一阵紧似一阵，杰克感觉热血沸腾，浑身的血都冲到脑子里，这让杰克实在无法保持理智。

    “即使是要提供帮助，我们也要使用最理智的方式，带上武器过去参战，无疑是最愚蠢的那种。”卢比奥还能勉强保持理智，不愿意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

    卢比奥并不是巴拿马铁路公司的保安队成员，甚至卢比奥并不是巴拿马铁路公司的员工，所以这件事，和卢比奥他们真的没什么关系，就算是卢比奥和杰克袖手旁观，其他人也无从指责。

    “没什么理智不理智的，难道你让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胞被人枪杀？不，我做不到。”卢比奥甩开杰克，只裹着一件浴袍，马上就夺门而出。

    走廊内已经有很多人在聚集，他们基本上都是美国籍技术人员，这些技术人员在来到巴拿马之前，随身武器是必不可少的，所以走廊内几乎人人持枪，大多数都和卢比奥一样，使用的是骏马武器公司生产的左轮手枪。

    “走啊，卢比奥，让我们来一场狩猎！”都是身强力壮的男人，有热闹凑，当然要凑一把，卢比奥刚刚出门，马上就有人招呼。

    “喂，卢比奥，等我。”杰克也拎了一把枪，跟着卢比奥匆匆忙忙冲出来，一边跑一边喊，一边往身上挂子弹袋。

    对哦，左轮手枪虽然好用，但最大的问题是弹仓供弹力度不够，一把枪一次性最多只能装六发子弹，如果没有子弹带的话，等打空了枪内的子弹，再先进的手枪也只是一块铁疙瘩。

    办公大楼一楼大厅内的枪战已经进入白热化，弥漫的黑烟遮挡住了人们的视线，不管是进攻的巴拿马人，还是防守的保安小队，射界通通被遮挡，什么东西都看不见，所以这才是真正的“盲狙”。

    “开枪，开枪，保持火力，机枪小队注意压制，不能让任何人冲进来…”彼得·史蒂文森也在大声喊叫，时不时举起手中的手枪，向着大门的方向打两枪，这时候也无所谓能不能打到人，只要枪声不停，防线就不会崩溃。

    “换子弹，掩护我…”一名机枪手打空了弹夹，趴在掩体内呼叫支援，旁边两名副射手正手忙脚乱地更换弹夹和备用枪管。

    经过不断的升级，此时的暴雨式轻机枪和最初的产品截然不同，现在的暴雨式轻机枪使用的是71发弹鼓，连续射击能力足以令人瞠目结舌，两挺轻机枪配合默契的话，足够维持整条防线。

    备用枪管刚换了一半，另外一挺轻机枪突然发生故障，连绵不绝，看似无穷无尽的轻机枪扫射，顿时中断，门外的巴拿马人终于等到了机会，马上组织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进攻。

    当第一名巴拿马工人跳进大厅，向着大厅内扔出一枚自制炸药包之后，保安队这边也终于出现减员。

    炸药包这东西，其实并没有多少次技术含量，只要有足够的炸药，威力也同样不含糊。

    而在火车站这种地方，炸药真的不稀罕，只要稍微留点心，简直是要多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