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折断的利刃
如果说对方的皮肤坚硬无法被劈开，也许肯尼斯会惊叹于这非人的防御力。 如果说被躲开并且反击自己，肯尼斯也许会不得不承认，师傅的实力太过惊人。 肯尼斯在那一瞬间也曾有过幻想，我的一击无效，我会被凯撒击败，我无法保护公主。 然而，现实却比这些可能更残酷。 这是名为绝望的现实。 仅仅用食指和拇指。 凯撒宛如轻拈蝶翼般，拈住了本该必杀的一刀。 并不是迎面而上的用两根手指接住了这一刀。 而是弯曲手腕，手绕开了刀的轨迹，追上了刀的速度，从后方捏住了刀背。 “怎…怎么会……” 肯尼斯的信念和意志，被残忍的现实击碎了。 刚才，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肯尼斯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确实凭着突破极限的意志踏入了刀皇的领域。 然而凯撒他…… 这已经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了。 “说到底，只是人类啊。” 凯撒捏着刀刃，将之慢慢移到身侧，自己则踏出一步，悠悠的贴近肯尼斯。 方正的脸颊，挂着非人的笑容，像是扭曲的撒旦像一般恐怖。 肯尼斯试着将刀挣脱。 但凯撒的两根手指，却有着超乎想象的力量。 刀都像被拴在巨石上一样，无论是向前推还是向后拉都不动分毫。 凯撒的脸，几乎贴到了零距离。 阴森的声音，灌入了肯尼斯的鼓膜。 “真的成长为了一名优秀的骑士呢，肯尼斯，我会让你像个骑士一样死去的。” 话音落。 下一秒。 锵的一声。 肯尼斯手中的刀刃被凯撒的两根手指，就像折断牙签般轻易折断。 凯撒空闲的另一只手捏拳，宛如和十年不见的老朋友打招呼般轻轻锤了一下肯尼斯的胸口。 砰！ 两人之间引爆了一颗看不见的炸弹。 “呕啊啊啊啊啊啊……” 肯尼斯犀利的惨叫贯穿天际。 覆盖全身的纯金色山铜战甲，胸口猛然塌陷出一个蛛网状的凹坑。 整套战甲，包括护肩和裙甲都被这一拳打成了碎铁。 肯尼斯宛如断线纸鹞般，被这轻描淡写的一拳击飞百来米远。 猩红的血，在月光下折射出了一道鲜艳的弧线。 “肯尼斯！！！” 安吉丽娜花容失色的奔了过去。 焦急的泪水哭花了本该美丽的容颜。 躺翻在地的肯尼斯，嘴里哗哗的呕着血。 仅仅一拳，就被凯撒打至濒死。 “公主…殿下……快……走……” 肯尼斯望着安吉丽娜，心中根本不关心自己的死活。 公主，哪怕只有安吉丽娜一个人，也要…… 支撑着根本无力站起来的身躯。 肯尼斯脱下腰间的刀鞘，一头撑在地上，一头顶住自己的腰椎，这才勉强让自己保持“站立”的姿势。 心脏和肺都像罢工般的剧痛。 手中折断的刀刃在剧烈的颤抖中发出咔哒响。 仅仅是握住断刀，就已竭尽全力。 每一次呼吸，胸口都伴随着暴毙般的剧烈疼痛。 面对步步逼近的凯撒和两千人追击军团。 肯尼斯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皇家卫队，誓死不退！ “够了！肯尼斯，真的够了，别打了，你会死的！！！！” 安吉丽娜抱住肯尼斯手持仅剩半截刀刃的手，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她此刻，宁可肯尼斯躺在地上站不起来，也不希望他再坚持着为自己进行必死的战斗。 肯尼斯坚定不移的望着凯撒。 喉咙里涌上来的血止不住。 所有的力量，只够肯尼斯说一句话。 “我是…皇家卫队！我的剑…为公主殿下而战。” “肯尼斯！！” “公主……你……快走……” “不要！” 安吉丽娜无力的跪在地上：“父皇死了！国家没了！如果连你也没了，我还剩下什么？！！” 哭喊到这里。 安吉丽娜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连忙站起来，挡在了肯尼斯和凯撒之间。 抹去满脸泪花。 肯尼斯惊愕的看到，小小的人儿，颤抖着恐惧的张开双臂，护住了自己。 “我一辈子都是被你保护，这一次，换我保护你了。” “公主……” 没有等肯尼斯回答。 安吉丽娜看向凯撒。 她捡起地上，肯尼斯刚才被凯撒掰下来的半截利刃，指向自己的咽喉： “你们要的是我，我跟你们走，只要你们放了肯尼斯，要不然的话，我就死在这里！” 凯撒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巫毒教教宗，玛丽*斯图尔特的命令，是必须不计一切代价活捉，而且必须是完好无损的活捉安吉丽娜。 如果达不成这个命令，返老还童术就会被收回。 凯撒的眉宇微微蹙紧。 “只要你跟我乖乖回去，我可以放肯尼斯一条生路。” “万万不可！！公主……唔……” 肯尼斯急了，连忙追上去。 然而此刻的伤势太重，仅仅踏出一步，失去了背后剑鞘的支撑，肯尼斯便像破娃娃般瘫倒在地。 动啊！ 站起来啊！ 如果不站起来的话，安吉丽娜就…… 动啊！动啊动啊动啊动啊！ 该死的！争气点啊肯尼斯，你能行的！你不是剑鬼吗？！ 你还能战斗啊！快站起来啊！ 这个时候不站起来什么时候站起来？ 这个时候不站起来，以后还能站起来吗？ 为安吉丽娜……站起来啊！ 然而，无论如何逼迫自己，过于沉重的创伤，最后还是压到了意识。 意识，已经濒临崩溃。 恍惚间。 肯尼斯最后的视野，看到的是跟随凯撒离开的安吉丽娜，最后一次对自己回眸。 “答应我，肯尼斯，以后你的剑，不要为我，要为桑坦斯，为你自己而挥。” 安吉丽娜的那一抹泪水，那一句话，成了最后一丝回忆。 再醒过来的时候，肯尼斯发现，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拖着重伤的身体，手握着仅剩半截的刀刃。 肯尼斯不顾伤重，连夜奔波，试着追上凯撒，追上圣王教国的大军。 然而，在回到桑坦斯后，看到的，只有在烈火中熊熊燃烧的宫殿。 还有宫殿中央，跪在地上的罗伯特。 圣王教国的侵略军，凯撒，还有安吉丽娜，已经离开许久。 “肯尼斯？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安吉丽娜呢？安吉丽娜在哪？” 面对罗伯特的质问。 不得不面对自己失败的现实。 肯尼斯沉默了。 安吉丽娜是桑坦斯复兴的希望。 比起罗伯特，桑坦斯的人民更希望有朝一日复国之后，登上王位的，是温柔善良的安吉丽娜。 安吉丽娜，有逃跑的义务！ 如果被人知道，安吉丽娜为了我。 为了我区区一个骑士牺牲了自己…… 人民会怎么想？ 安吉丽娜对肯尼斯的拯救，是对桑坦斯的背叛。 这是罪大恶极的罪孽！ 公主被抓走，刀皇背叛了桑坦斯。 这种事如果被人民知道的话… 人最可怕的不是死。 而是丧失希望的活着。 “我被圣王教国的追击军团追上，我无力招架，所以，我把安吉丽娜，交给了他们……” 不能泯灭人民的希望。 不能泯灭桑坦斯王的遗愿。 这条被安吉丽娜所救的生命，如果说还有什么能做的。 那就让我承担吧。 至少，人民还会有希望。 至少，人们还会战斗下去！ 就算被千刀万剐，只有我一个人就行。 砰！ 沉重的拳头殴打在肯尼斯血迹斑斑的脸颊上。 但比起肉体上的疼痛…… “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罗伯特的质问，让肯尼斯的心，再一次被撕碎。 是啊，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我和她已经约好了。 明明已经约好了！ 为什么…… 我的剑，连一个女孩都保护不好，我还有什么资格战斗？ 我还有什么资格拔剑？ 我…… 我啊…… 我真的…好无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