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章 一模一样的第二作者
华昌地质大学，校长办公室。 周愿和难得在办公室安稳的坐上一下午，他经常需要天南海北的为各种琐事奔波，接二连三的研讨会使他忙的不可开交。 即便好不容易能在办公室里休息，他也不得不抽时间正审阅手下五名研究生撰写的论文，这些论文已经成形，还需要他做最后的修改与指导。 如果宋涛此时在这里的话，就会认出这五个人正是在科研处给他当助手的那五名研究生，如今他们正安静地等待着周愿和的回复。 周愿和先把他们的论文稿子大致看了一遍，随后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这些论文的第二作者都署着一个叫做宋涛的人。 周愿和疑惑道：“这个第二作者是怎么回事？” 孙怡答道：“他是宋涛，一位质检站的副组长，我们在借用质检站实验室的时候就是他给我们指导的论文，所以我们在第二作者署上了他的名字。” 将‘二作’署宋涛的名字是他们商量好了的，虽然他们和宋涛刚开始的时候闹了一点小插曲，但后来宋涛尽心的指点始终让他们感激在心。 周愿和点点头：“这么说来这位副组长也算帮了我一个忙，否则让我自己挨个辅导你们写论文，我这把老骨头可真是吃不消。” 周愿和今年已经五十七岁了，精力大不如前，他现在给自己的定位是搞业务的学术带头人，再等两三年退休以后就专心学术，不再处理学校事务。 而就在周愿和准备往后翻阅的时候，他多留意了一眼写着作者名字的那一页面，片刻之后他对着宋涛的名字喃喃道：“为什么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呢？” 孙怡笑了笑说：“这位宋涛副组长也是华昌地大毕业的，应该是博士吧，所以您有可能听过他。” 周愿和立即否认：“不对，我印象中没有叫做宋涛的博士生。” 在一旁收拾文件的王助理突然说：“今天上午姜代站长来电话，说有个叫宋涛的本科生发了一篇SCI一区论文，下午会让他来找您在奖金申请表上签字，应该就是他吧。” “啊，对！”周愿和一拍脑门：“就是这个宋涛，上午你还和我说过，没想到现在我就忘了。” “我这记性真是越来越差。”周愿和无奈的叹了口气。 孙怡和赵明源等人却疑惑的对视了一眼，他们一直以为宋涛是他们的学长，什么时候本科生能指导他们论文了？ 孙怡难以置信的问：“王助理，您所说的这个宋涛，是我们学校质检中心显微科的一位副组长吗？” 王助理点头肯定：“对呀，他大四没毕业还在质检站实习，现在就能在《世宝》上刊文，的确很厉害。” “什么？！”孙悦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印象中的宋涛明明是个学术水平极高的学长，怎么突然就变大四的小学弟了？ 周愿和想了想也觉得不对劲：“这个宋涛本事不小啊，本科阶段就能在SCI一区发表论文，然后还居然顺便指导了我带的研究生？” 他在学术界与教育界纵横多年，本科生在SCI一区发表论文虽然极其少，但也不是没见过，可这辅导硕士研究生的本科生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真是奇怪了......” 周愿和沉思了一会后回过神来，把这几篇论文夹在了一沓文件中：“行了，你们的论文先放我这，等到有时间我再修改，没什么事的话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孙怡等人一脸懵比的离开了校长办公室，到现在他们也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这个宋涛到底是何方神圣。 在孙怡等人离开一个小时后，宋涛带着《华昌地质大学科研成果奖励申请表》敲响了周愿和的房门。 “进。”办公室内传来了周愿和略显苍老的声音。 宋涛在得到同意后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他以前只在新生欢迎大会那样的场合远远地望见过周愿和，如此近距离的见面还是第一次，所以自然小心谨慎。 “周校长，我是大四宝石学3班的宋涛，之前......” 没等宋涛说完，周愿和就打断了他：“我已经知道你的事情，把申请表给我吧。” 宋涛此时心中就想着那五万元奖金的事，所以即便被打断了话也完全没有在意，连忙将申请表递给周愿和。 “先坐吧。”周愿和拿到申请表看了一眼后却没有急着签字，而是指了指对面的座椅示意宋涛坐下。 宋涛怔了怔，但也不好贸然询问，只能先坐下。 周愿和先是带上眼镜，然后笑了笑说：“你就是宋涛吧，不用紧张，我就是想和你聊一聊你写的论文的事。” 周愿和对于宋涛充满了好奇，于是他在宋涛来之前看了下姜众托发来的论文电子版，眼下他想试探一下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不是真的有真才实学。 宋涛当即明白周愿和是想掂量一下他究竟几斤几两，虽然宋涛当时复制姜众托的知识才得以完成，但整篇论文依旧真实的出自他的手里，自然真金不怕火炼。 于是宋涛面带微笑的说：“您请问吧。” 周愿和笑了笑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应该是宝石学界第一个正式研究用HPHT法处理蓝宝石的人，所以和你探讨也相当于我在学习。” “当时你是怎么认定那颗蓝宝石就是异常样本的呢？宝石内部的包裹体种类与情况无穷无尽，你考没考虑过可能是自己知识面不够广的情况？” 周愿和虽然说这只是探讨交流，但宋涛对于这种提问方式实在是太熟悉了，这就是标准的论文答辩时会问到的问题。 宋涛直截了当的回答：“那颗蓝宝石除了有被加热的特征以外，边缘处还有受过高压的迹象，我之所以敢肯定，是因为对自己的知识水平有绝对的自信。”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谦虚，甚至傲气十足，但宋涛知道这是最合适的回答方式，现在周愿和对他的水平有所怀疑，这个时候展现谦虚只会显得底气不足。 果然，周愿和对于宋涛自信的话语后满意的点点头：“不错，科研人员如果没有质疑现存知识的胆量和自信是万万不行的。” 随后，他接着问道“那你觉得HPHT和普通的高温处理有什么区别？” 宋涛对答如流：“高温高压处理法本身和高温并没有本质性的区别，但是高压可以加速低色级蓝宝石中杂质离子价态转换，加速离子其进入晶格中适当的位置从而提高蓝宝石的颜色。” “你能再从根本原理上解释一下，为什么只有紫外可见吸收光谱可以鉴别HPHT蓝宝石，但是拉曼和红外就不行吗？” “......” 接下来无论周愿和是在宏观思路上要求宋涛分析，还是在论文的一些零碎数据上向他发难，宋涛都能给出合理而科学的解释，甚至某些地方还让周愿和有了更深的理解。 随着问题的逐渐深入，周愿和逐渐相信了这篇论文的确出自宋涛本人，之前他听说宋涛在实习阶段就拿到了副站长的岗位，还以为这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现在看来，倒是他多心了。 于是周愿和停止了询问，直接签好申请表、盖上印章后还给宋涛：“很好，你的科研意识与知识水平都出乎我的意料。” “你的论文不错，等到发表后想必会引起学界不小范围的讨论，一会去教务处领奖金就可以了，我也祝你日后能在学界拥有一席之地。” 宋涛连忙接过申请表：“谢谢校长。” 在他走之前，周愿和顺便问了句：“宋涛，你在写这篇论文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宋涛想了想，似乎很随意的说：“其实也没什么困难，主要是这种异常的样本很多人都想进行研究，之前李副站长还派秘书来向我索要过这颗样本。” 宋涛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表面上很不经意，然而实际上这是他早就计划好了，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向周愿和隐晦的告李达一状。 虽然李达并没有直接找过他麻烦，但无论是索要样本、不发科研经费还是拒绝审批改装显微镜的资金，都让宋涛对这位副站长提不起半点好感。 “他和一个学生抢？”周愿和听到后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说：“真是......” 周愿和并不怀疑宋涛所言的真实性，李达曾经就因为论文署名权的问题和手下的研究生闹起来过，索要样本的事他确实干得出来。 不过周愿和倒底是沉稳之人，后面的话他并没有当着宋涛的说出口，他在李达和姜众托之间一向保持中立，宋涛如今在就质检站实习，他不好当面置评。 虽然周愿和没有往下说，但宋涛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满的神情，这已经足够了。 于是宋涛起身向他道别：“周校长，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我先回去了。” 周愿和笑着点点头，他望着宋涛离去的背影，却突然发现宋涛的背包里装着一个和人胳膊一般长的东西，形状有些张牙舞爪的，看起来还很沉。 那好像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