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内阁入坑

    朱厚照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没有言语，李东阳看到朱厚照沉思的样子，顿时心生警惕，有了今天一上午的教训，李东阳很怀疑皇帝要迁王爷们进京居住很可能是个圈套，这些王爷常年养尊处优，无权无势的，所以皇帝的目标不是这些王爷，而是另有所图！

    李东阳实际上已经猜的很对了，几乎只要再进一步就能看破朱厚照的计谋。

    只是这些大臣的惯性思维桎梏了他们的想象，在他们眼里皇族其他成员始终是皇权最大的威胁，皇帝不可能重用他们。

    而朱厚照偏偏反其道而行，要将自己的权利分享给这些王爷，这些亲王们现在或许无权无势，但只要朱厚照给他们一个带有实权的官位，他们手中握有的巨额财富再加上亲朋故旧的关系网络，瞬间就会被激活，和权利相结合之后，诞生出一个手握钱权的超级亲王。

    在朱厚照的安排下，这样的亲王会有十三个之多，杀敌三千字损八百，文官集团想要干掉这股庞大的皇族势力，注定要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

    “削藩确实是个好主意！这些王室贵族不事生产，每年还要消耗朝廷大量的财政，削掉他们未尝不是一个开源节流的好办法。”朱厚照兴致勃勃，似乎真有要削藩的意思。

    “皇上，这些藩王很多都是太祖时期册封的，和大明同生共死，背后涉及到太多利害关系，是绝对不能硬来的。”刘健上前一步，言辞恳切，希望朱厚照不要再闹了。

    其实以现在文官集团的力量，如果在皇帝同意的情况下，确实可以快速的拿掉那些强大的藩王，实现大明再无藩王宗室之患，极大地缓解朝廷财政压力。

    解决掉了最大的几十个亲王，剩下的郡王以下的小贵族已经不足为患，慢慢清理就可以了。

    不过拿掉全国的藩王之后，政局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谁也预料不了。

    大明建国已过百年，各个势力集团相互之间盘根错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削藩肯定也会削到文官集团内部一些人的身上去，到头来会引发文官集体的内斗。

    无论是谢迁还是李东阳、刘健都绝对不允许朝廷出现动荡，他们只希望在稳定中度过自己的任期，任何不安分的因素都会被他们掐灭。

    “这是多好的机会啊！现在户部财政紧缺，朝廷年年都缺银子办事，如果拿掉这些藩王，可以省多少钱粮出来！”朱厚照喃喃自语，故意让下面的群臣听到，好让大家都以为他削藩就是为了省钱。

    “皇上，省钱之法千千万，我们可以另辟蹊径寻找新的财源，还是不要轻易去动那些皇族宗室了。”户部尚书韩文上前规劝。

    “既然大家都同意削藩，那这事儿就缓一缓吧！”朱厚照无奈的摇摇头，表示放过这个议题了，不过他又立即说道：“不过张氏兄弟之事，让朕觉得这些勋贵多年来都仗着是皇室宗亲在民间为非作歹，朕提议由内阁牵头，督察院和锦衣卫出人，针对每个省组建数个犯罪调查小组。由中枢直接派遣过去，对全国的皇室宗亲进行一次犯罪大调查，将有罪案的全部缉拿逮捕，以正律法，不能让这些人毁了我大明朝廷的威严！”

    朱厚照退了一步，同意不削藩了，那么内阁也得退一步，同意皇帝对皇室宗亲进行犯罪调查的提议。

    谢迁、李东阳、刘健三人，以及六部的几个大臣，都凑在了一起小声的讨论了起来。

    而朱厚照则表现了十足的耐心，安安静静的坐在龙椅上玩着毛笔，等着大臣们的结果。

    经过十多分钟的商议之后，谢迁才面对着龙案拱手道：“回皇上，内阁原则上是同意对皇室宗亲进行罪案调查的，只不过对如何执行却无从下手！”

    谢迁已经根本摸不透朱厚照的心思了，拒绝皇帝的提议吧！说不定接下来又会有另外一个陷阱在等着他们。

    所以在纠结之中，还是决定同意这个罪案调查的提案，毕竟如朱厚照所说这些皇室宗亲在地方上为非作歹，肆意欺压百姓，村民们敢怒不敢言，民众积怨之下，确实已经危及到朝廷的统治了。

    进行一次大的清洗，对犯有重罪的皇族或关押，或处刑，可以极大地释放民怨，稳固朝廷统治。

    “这还不好办！擒贼先擒王，只要将那些宗室亲王先调查一遍，查处有问题的，剩下的小鱼小虾自然不敢再反抗了。”

    朱厚照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他按耐住激动地情绪，接着说道：“朕建议是以给父皇送葬的名义，将各地有名望的亲王全部调来京城，将这些王爷和他们的封地进行隔离，然后再对王府进行细致的调查，有问题的王爷就地圈禁，身家干净的就放回去，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谢迁不敢擅作主张，转头和旁边的李东阳还有刘健交换了一下意见，都觉得皇帝的这个办法确实不错。如果这些王爷呆在封地，前去调查的官员势必处处受阻，无从下手。

    而王爷们被调来京城，王府中群龙无首，很容易就可以各个击破，找到王府犯罪的证据。

    最重要的是这些王爷个个富可敌国，这调查的时候大有油水可捞，大家都可以发一笔横财。

    至于藩王不能进京的规定，这规矩都是人定的，此一时彼一时，只要符合文官集团的利益，让那些宗室亲王来北京逛一圈，算不得什么大事。

    “如此就按照皇上的旨意办了！”谢迁代表内阁，终于同意了皇帝的方案。

    就这样，内阁彻底掉进了朱厚照设下的陷阱里，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让那些亲王进京了。而且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甚至都不需要让御马监额外给每个亲王派遣两百名护卫了，毕竟朱厚照为了解决宣府的小王子入侵问题，已经出了两百万两，他的内帑银子已经很紧张了，能省一笔是一笔，这护卫就不用再派了。

    而且朱厚照派遣这些护卫，难免会引起内阁的怀疑，所以这多此一举的一步就不需要再执行了，等会下朝就让萧敬去停掉。

    “大家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就散了吧！这一上午的大家都累了，早些回去休息。”朝会终于结束，朱厚照按耐住心中的激动，大声问道。

    看到大殿中群臣没有异议，朱厚照就给王岳使了个眼色。

    “散朝！”王岳会意，一甩手中的佛尘，用尖利的嗓音一吼，正式宣布今日早朝结束。

    群臣们给朱厚照道了个别，然后一哄而散，急不可耐的想要回去找个地方缓口气。

    朱厚照挠着屁股从台阶上走下来，冲着还在和同僚讲悄悄话的谢迁大声问道：“谢师父，等会儿要不要来乾清宫一起吃个饭？今天中午吃牛乳炖仔鸡，肉都炖的脱骨了，很适合你牙口的。”

    谢迁到底是上年纪了，嘴巴里只剩下门牙周围两三颗牙齿，只适合吃软烂的食物，像牛肉、排骨这些硬菜是吃不动了。

    “那我等会就到。”谢迁有一肚子的问题要和朱厚照商量，自然没有拒绝。

    朱厚照点点头，然后就在众太监簇拥下，坐着玉撵回乾清宫了。

    刚走到一半，刘瑾就屁颠屁颠的跑来，擦着汗道：“皇爷，太后来乾清宫了，正等着你下朝。”

    朱厚照一点都不想见这个便宜母亲，至少他现在不想见！

    而且见了面，肯定是哭诉让他放了张鹤龄、张延龄两兄弟，而朱厚照这次是一定要宰了这两个杀人如麻的恶魔。

    只要拖过明天中午，行刑完毕，张太后就是再哭再闹也无力回天了。

    朱厚照一抬手，玉撵立即停了下来，思考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去文华殿！萧敬你去给谢迁说一声今天的午饭就不聚了，另外牛奶炖鸡给首辅单独送一份过去。”

    既然张太后在乾清宫等着，那么朱厚照干脆就不回去了，转身去了文华殿。相信张太后得到消息后就会明白朱厚照的意思，至于她会不会转头去找内阁的麻烦，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文华殿就是东宫！

    顾名思义，这座宫殿还是皇宫藏书的地方，文华殿后面的副楼文渊阁就是藏书楼，相当于皇家图书馆，著名的永乐大典一万多册古今图书总集，就藏在文渊阁里。

    这个时候永乐大典还只有朱棣时期抄录的一套正本，到了嘉靖时期皇宫中发生大火，永乐大典差点就被烧毁，嘉靖皇帝是个爱好文学的，于是命张居正、高拱这些内阁大臣召集人手，再抄录一套做备份，就这一套一百多人抄了六年才完工。

    这一套副本之后就一直藏在皇史宬，也就是皇家档案馆里。

    永乐大典副本，后来在清朝不断的遗失，后来义和团围攻东交民巷，战火波及，导致永乐大典副本彻底遗失，建国后也只陆陆续续收集到两百多册。

    永乐大典正本，有传言在崇祯末年的战火中遗失，估计可能是被烧毁了。

    但是也有传言嘉靖皇帝格外珍爱永乐大典，这本旷世巨著正本也有可能被他带进永陵中陪葬了，所以永乐大典正本还是有机会重现人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