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啃噬（一）

    幽暗的隧道里没有光线，只能通过装备来照明。

    他们这些装备可以说是简陋，照明工具都没有准备好，是通过战术终端自带的照明功能来照明的，光线昏暗，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

    一行人在地下水道中两边的道路分开行走，中间是脏兮兮的水道，里面的水已经不再流淌了，这么多年过去，即使水道某处堵塞想必也不会有人疏通。

    老鼠倒是挺多的，空旷安静的通道里叽叽叽的声音从远处回响着传来，稍微走几步就会惊得那些鼠类各自逃散，想要在这种情况下隐藏踪迹很有难度，也不知道那三人是怎么跟踪王淼而不被发现的。

    顺着黑漆漆的通道继续往前走，陆修突然停下脚步。

    “小心一点，我听到前面有声音。”

    “前面不是一直有声音吗？”

    陆修瞪了李玫一眼，心想这个女人难道已经把怼人当成一种习惯了吗？怎么对人不对事，张嘴就反对。

    方惊白开口道：“恩，我也感觉有点奇怪，从现在开始大家小心一点。”

    陆修：“那个叫朵朵的，探测一下岂不挺好，现在下水道的范围可比小区小得多，你应该更容易感知吧。”

    “我……我只能感知大致方向。”那个女生支支吾吾道。

    陆修恍然大悟，是自己失误了，早就应该想到的，如果她是那种感知的话，早就可以使用了，她的异能并不会因为距离的缩短而显著增强，不管远近，她可能只能感知方向和距离远近。

    空间格局和目标的生命体征这种大概是无法精确得知的。

    “我知道，这个地方……有几个人！”朵朵指着一个方向说道：“还有这边，也有人，但有点远。”

    他指的两个方向，其中有一个就是王淼的所在，陆修早就知道了。

    而另一个，还没去过。

    ……好的，知道了，另外一边的人相当远，起码他在预演里跑了一分钟没见到人。

    陆修手动了动，本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他当然能救下这些人，但暴露的自然就多，虽然陆修无法预知到遥远的将来，但他也猜得到，若是为了让他们活命指引走一条王淼不在的路，最后这帮人也只会埋怨他，活下来的队员们只会认为本来有机会救出同伴，都是因为陆修才失去了同伴。

    陆修可以让他们走其中任何一条路，只需要一个说辞的变化就能干扰他们的决定，但他不会这么做，这是使用秒针断裂十年的经验，秒针断裂这玩意，永远都要克制使用，作为使用者必须要将眼光放得长远。

    几分钟中的最佳选项能拼接出几小时内的最佳结果，但几小时内的最佳选择，能否让几天后的结局也如自己想要的那般呢？

    答案是不可能的，举个极端的例子，若是自己全力以赴帮助眼前这帮人，那么他们毫无疑问会活下来，但说不定在几年后会遭遇更艰难的险境，然后全部死去。

    若是顺其自然，仅仅只抬一手，他们可能只活下来几个，但活下来的几个经历痛苦的折磨，得到以同伴为代价换来的残酷经验，可能能活得很久，能度过接下来各种艰难任务。

    前世陆修有个女徒弟，才十五岁，是一个很可爱的姑娘，名叫莉莉丝，对陆修这个师父崇拜的五体投地，让陆修觉得自己就像多了个妹妹。

    又一次在执行任务时，他看到了莉莉丝必死的未来，为了避免这个结果，他预演了好久。

    但是，每一个救出莉莉丝的未来中，都伴随着和平鸽其他同伴的死亡，为了找到全员存活的可能性，他花了很大的功夫。

    然后他找到了，也确实救下来。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很高兴，那种时候会让人产生自己能拯救全世界的错觉。

    但打击来的很快，在一天后，全部都死光了，莉莉丝也是，一同执行任务的诸位也是，全都死了，活下来的只有他一人。

    那个时候陆修就在思考了，哪个才是好结果呢？

    如果当时他让莉莉丝去死的话，那是不是就不会团灭了？但也可能即使让莉莉丝去死，还是会团灭，甚至自己也会死，一旦选择了一条路，就再也无法得知另一条路的结果了。

    这就是未来，有去无回。

    身为秒针断裂的拥有者，他能做的就是选择自己不后悔的那条路。

    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还是会选择拯救莉莉丝。

    陆修知道自己看不远，他能掌控的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点未来。

    每一次选择，都在影响着因果，他能承受痛苦，但仅仅只为珍视之人，身边的这些人，没有让他改变因果的资格。

    谁都不知道蝴蝶的翅膀会不会引起风暴，现在多暴露一点，可能就是重蹈前世覆辙。

    他不会扇动翅膀。

    他不会为他们创造本不存在的生机，但他或许会帮他们抓住本来就有的生机。

    李猛他们选择了那一条路，很快李猛他们就会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同伴了。

    在一个转角，他们看到了，一个安静匍匐在地上的身影，以及三个躺在地上的人，暗红色的液体浸泡着砂砾，在肮脏的砖岩缝隙中流淌开来，耳边响起的是筋肉被拉扯的声音。

    啪嗒！

    骨头被按断的声音，众人看着那个背对他们的人影将一只手按进对方腹部，刚才断掉的是肋骨，躺在地上还留着一口气的人艰难转过头，嘴唇煽动，说出无声的遗言，快逃。

    “小东！”李猛发出怒吼。

    阿武已经举起了那条机械手臂，对准了那个背影，随着一声酷似引擎的轰鸣声，便是震耳欲聋的爆响。

    空气一阵波动，通道里那些脏水全都飞溅起来，被气压压得往两边的墙壁飞去，空气炮在瞬间打中了王淼，那精瘦精瘦的身体被轰得飞了起来，在狭窄的通道里甩出十米开外。

    地上的小东也被掀得翻了个身。

    又有人叫他的名字，女生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是时候经历一下残酷的现实了，既然做了异能者，迟早有一天要经历的，陆修心想。

    至于这个小东，被空气炮波不波及都死定了，那样子还不死，那有违常理。

    陆修审视远处重新站起来的王淼，发动了秒针断裂。

    他想测试一下实力水准，这样能有个心理准备。

    魔枪无效……

    罹碎无效……

    焚血后的魔枪和罹碎效果微弱……

    测试结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