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好人
不知道是不是对上苍的祈祷真的感动了苍天。 赤雨的鬓角寒霜渐渐化成一丝水渍，顺着脸颊流淌下来。苍白的脸庞开始隐隐有了一丝血色浮现。 感受到赤雨身体温度变化，呼吸声由缓变急，最后归于稳定，这时林睿才松了口气。 赤雨的脸庞一如既往的没有变化，紧紧抿着的双唇由苍白变为一丝粉红，这种表情落在林睿眼里却是一个好转的信息。 因为，一般冻死的人最后脸上都是布满了微笑、 关于这点要归功于另一个世界的电视节目，记得有一次看电视的时候，林睿无意中看到一档节目介绍怎样救活被冻伤的人，而且，就冻僵而死这种状态做了分析。 林睿还清晰的记得解说员说过，冻死的人一般会有两个阶段。 身体从开始感觉到寒冷，然后，因为寒冷身体机能开始下降，人体的自我保卫机制就会为了减少消耗关闭人体四肢的血液流动，从而进入休眠状态。也就是所谓的低温症。 若是寒冷的感觉继续，那么人反倒因为过度的寒冷开始出现一种身体发烫的假象，在这个时候，就会不自觉的开始脱衣服，因为身体的机能问题，这时候的人都会用嘴巴呼吸，看上去便像是在微笑中死亡一般。 而这种情况也有另一种有意思的说法，就是，大脑已经察觉身体无法挽救，就会给人制造一个假象，好让人尽快解脱痛苦！ 但是，赤雨的寒毒是由母体中带来了，几乎从幼儿时期就需要赤玄通每日以战神心诀运行全身，进而压制那些寒毒的发作。 从她记事起，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不间断的修炼战神心诀，因为只有不停的运转心诀，内力才能稳稳的运转，压制住体内的寒毒。 而战神一脉传承的斩神刀诀需要极其强大的内力支持才能施展，她的内力又不能消耗过多，所以，赤玄通很少会让她练习斩神刀，这也是为什么，在金玉坊的半夜里，她会出现在那个小池塘边上，而且用的不是夜雨刀，而是木棒练习刀法，因为浪费任何一丝内力对她来说都是奢侈的行为。 年深月久，她的战神心诀境界已然不低，一身修为也至少在黄元境巅峰境界，豆蔻年华的小女孩能有这般境界，便是一些号称江湖新秀的少年高手也未必有这般天赋跟成就。 只是，赤雨修习的战神心诀每日大多数用来压制寒毒的发作，反倒极少用于实战，不过，日日压制寒毒，她对于人身体内的经脉了解的却是比普通武者丰厚的多！ 所以，她才能轻而易举的将林睿身体里的经脉桥接完毕，不过，黄元境武者用内力为玄丹境武者疗伤，就等于是用小池塘的水灌溉千亩良田一般，只能用杯水车薪来形容。 好在赤雨对经脉的了解程度够深，穷其所能还是顺利的桥接上了所有的筋脉。 虽然筋脉都接上了，但是，她自己的内力也消耗一空，自然无法阻挡身体里的寒毒发作！ 星空下的荒原凉风习习，车厢旁燃起了一堆火堆，没有柴火就用车辕上的几处破旧梁子劈成废柴作为生火的材料。 由于白日里下过一场暴雨，这些微带着湿气的柴火烧起来便有一股很大的烟味。 林睿跟张灵素坐在火堆边上，时不时的抽出几根带着湿气的柴火，顺势翻转着架在上面的野味。 托了那个世界在学校里军训的福，至少在这种时刻，林睿清楚的知道该怎么样在野外生存下去。 荒原里除了一望无际的青草，别的动物极少适合在这种地方生存，最多的野味便是靠这食草为生的野鸟，一场暴雨过后，那些被打湿了翅膀的野鸟很容易的被林睿打下来几只。 熟练的撒上食盐等调味品，林睿将身前那只较为肥大的野鸟递到张灵素的身前。 世家小姐的涵养让张灵素即便是在腹中饥饿如雷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仪态端庄的进食方式。 小心翼翼的撕下一条肉丝，用力的咀嚼，然后不发出任何声音的吞咽，尽管是在荒原的草地上进食，她依然像是在宴会中一般，保持着优美的形象。 相比之下，狼吞虎咽的林睿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八辈子没见过油腥的苦力一般，丝毫不在意油水顺着嘴角滑落。 没多久，两人吃完了手上的食物，张灵素打湿了手帕，仔细的擦干净嘴唇，然后，顺手将手帕递给了林睿。 林睿怔了一怔，接过手帕，轻轻的擦拭嘴唇，看着坐在一边的张灵素，并没有说话。 张灵素同样在看着林睿，这张脸庞普通之极，眼神清澈的看不到一丝对于权力，财富的掠夺欲望。 偏偏这般普通的人做的却不是普通的事，经历过那么多，亲眼看见他从魔教散人手上逃脱，死战玄天宗宗主，又在前往荒原的路上击败了唐门第二高手唐横。 虽然她不是武林中人，但是，魔教散人，唐门高手，这种人物毋须亲眼看见，便是内府的资料上也清楚的记载这些人的本事。这些人无一不是江湖中声名鹊起的豪杰之辈，却一一败在林睿手上，这般景象若非亲眼所见决难相信。 而最吸引她的更是林睿的文采，武学之道她不大清楚，可是，自小便熟读四书五经的张灵素看到那半阙诗歌，瞬间就将林睿归为才华横溢的文坛新星一类，这种人物若是在朝中效力，只怕能令许多号称饱读诗书之辈汗颜万分。 而看到他为了赤雨千里奔波，不惜耗费热血救一名少女的景象，张灵素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沉默了一会，悠悠的说道：“你是一个好人。” 林睿微微一愣，这句话实在是太耳熟了，在那个世界里，听到的最多的一句便是“你是个好人，但是，我们不合适，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想不到，在异界，自己同样被打上一个好人的标签。仔细的看着张灵素，她说这句话时语气很平淡，表情也很认真，丝毫没有恭维或者嘲讽的样子。 沉默半晌，林睿抬起头，同样的说道：“你也一样，你也是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