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奴隶石屋

    十一月二十一日，深夜。

    格洛里实在想不通一直在做梦的原因。他梦到那天晚上猎捕独角狼，遇到了一名女骑士，这女骑士的声音就跟罗斯的声音像极了。而当时，她也有一个伙伴，那个披着毛皮大衣的女孩很像鲁思的身形。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想，但似乎将昨天的鲁思与罗斯放进发生的事情里很合理。一定是昏了头，怎么能是她们呢？他想。

    “这可是秋天的最后几天，你睡得真沉。嗯，你醒了？”露娜谐趣地说。她手中端着一碗水，但没人知晓这碗从哪弄来的，至少在这没有人烟的地方不该出现这东西。

    “你是从哪弄到的这碗水？”格洛里还是问了。他就像故事里的那些人物一样，醒来了会便问一些再也正常不过的问题。但对于他，这仅仅是让自己忘记肩膀之伤的办法。

    “水？当然是河边。你是不是摔坏了脑袋。”露娜笑了笑。她现在的笑容看起来友善多了。这眼神不像是看朋友的那种，更像是看待一个孩子。她用注视斯塔与布莱森的那种温暖眼神看着他。

    露娜的眼神让他有些感觉不自然。“我是说你手中的碗。”他不得不纠正，而且说的话听起来也挺正常的。至少，他问这碗是从哪里来的更加合理，毕竟这是一个人们口中说的“鬼地方”。

    “这附近奇迹般的有户人家，你一定想不到。”露娜又笑了笑。她看起来，心情真的很不错。格洛里感到很惊讶，但又安心。他本来想说声感谢，但还是没说出口。他没想到一个魔女竟然还能有这样的表现，而且根本不需要担心金色盟约被夺走，因为她从来不需要夺走它；她只需要确定格洛里找到龙神之力，并且确定他能到达布莱森的面前。此时，他们不是朋友，但更不是敌人。

    “你现在还觉得我像他吗？”格洛里喝了口水。他没有推却眼前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女的盛情。他遵守自己的原则，但是不茫然。

    “你一点都不怕？你不怕我在水中下诅咒吗？或者，像西尔弗那样削弱我魔力的咒语……”露娜的语气很平滑，就像正常人之间的聊天。

    “当然不怕。”格洛里笑着说。他发现自己有时候确实很蠢，竟然真的在相信一个魔女，而且还肆无忌惮的在与她谈论一些事情。

    “当然，我依旧觉得你很像布莱森，至少你的想法如此。”露娜说。

    “但他不是布莱森，你得清楚！”暗火嚷了一声。而露娜很清楚得听到了。

    “呵，不管是谁，那个起初的目标都是一样的，让这世界和平美好，让每个种族之间都可以友好的共存。”露娜憧憬着这远不可及的未来。

    当外面下起雨，露娜才注意到洞外站着一个人，就是那个借给碗的房主。这个房主是一个中年猎人，她身后跟着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男孩。“你们在这里呆一夜是不行的，还是来我的住所吧？”她说，“至少那里有温暖的炉火，总比这些冰凉的石头要靠谱些。”

    “她是这碗的主人？”格洛里问。

    “当然，不然你以为呢？”露娜拿过碗，然后将它还给女主人，“你得起来了，刚才你可是喝了整整一碗的克瑞斯特汤剂。”

    “圣果？”格洛里很惊讶，活动了下臂膀。他感觉很有力度，而且周身都很温暖。“这真是意外，没想到这种情况下还能喝到圣果做成的汤剂。”他接着说。

    “这果实就这么多，仅存了两颗，其中一个熬成了汤进了你的肚子，而且你还是一个陌生人，”房主说，“你很幸运。”

    “我很抱歉，浪费了你的圣果，我知道这些圣果价值不菲。”格洛里将剑放好，然后把金色盟约放进怀中。而且，他知道这是今年最后一批丰收的圣果。

    “没关系，反正另一颗也被吃掉了，而吃掉的人就是你身边的貌美女人。”房主说。

    “那是什么？那个闪光的卷轴。”男孩好奇地问。

    “这是一卷魔法咒语，你是不会想看的，因为看过的人都中了魔咒般来抢夺它。当你打开它的时候，那些人的鼻子就会嗅到这东西的气味，而且他们的样貌很吓人，可怕到你都无法去做梦，只能睁着眼睛瞧瞧这里，瞧瞧那里，哪怕一个影子都会让你毛骨悚然。”格洛里说笑。他轻轻地拍了拍放置卷轴的地方。接着，他问：“你有名字吗？”

    “很抱歉，母亲不让我说，尤其是对陌生人，”男孩擦了下鼻子，“但那东西放在怀中，你不害怕吗？那可是不祥之物。”

    “当然不怕，因为那些阴暗的影子也有害怕的东西，所以每当他们出现，我就用火光照亮他们，让他们无处遁形。”格洛里抱起男孩说。

    “我很抱歉，名字这东西只是贵族跟那些寻常人家拥有的，它不适合我们这样的人。”房主说。

    格洛里对此感觉蹊跷，越来越想知道她们的住所是怎样的。但当他与露娜到了那地方的时候，就剩下怜悯之心了。那是一间用岩石勉强堆砌成的房屋，只是里面用了更多的干柴与干草做铺垫，而墙壁上则是兽皮做墙皮。房屋小得可怜，勉强让四个人围绕着中间的炉火躺下。在炉火上的是一个破旧的铁锅，里面便是狩猎来的野味与采摘的野果，没有加入任何的调料，而这就算是一顿美味佳肴。

    “这地方很温馨，比起那些贵族的房屋要强太多了，因为这是你们自己打造的。”格洛里尽量保持微笑，让那些悲伤埋在心里。

    男孩挽起袖子，想要用小勺瓢一口肉汤，而房主伸手抓住了他那瘦弱的手腕。“那是给客人们的，”她说，“你得学会礼貌。”

    格洛里看到了男孩手腕上的伤疤，但这伤是一个手镯形的。刚开始格洛里有些不相信，在看到房主的裸露脚踝时，他确信了，他们是逃出来的奴隶。“你们一定过得很辛苦，但比一直呆在那些贵族的庄园里强多了，因为那样根本没有自由可言，而现在你们不仅拥有了自由，还有尊严。”他说。

    “你应该给他来一碗，我们没人是大胃王。”露娜笑着说。她试着摸了摸男孩的头，就仿佛曾经抚摸奈特的头一样。他们都会害羞地低下头，然后又不会刻意地闪躲，因为这抚摸让人感觉温暖。

    格洛里已经不止一次接触守序族，而眼前的画面，让他越来越相信未来是可能的。原来所有的种族都是有温情的，根本不是书中说的那样。那些记载历史的书，总是将守序描述的如何疯狂残忍，如何嗜血，仿佛人族自己就没有过这类的事情一样。或许，是人们怕将真相写出来，害怕被送上断头台的不是一名守序，而是自己。对于这一切，过度地美化自我，或许也是一种欲望的体现。

    格洛里思考着，直到那些打斗的画面与阴谋不断的重现。如何让这世界更加的美好，格洛里自己也无法得到答案。事实上就是这样，他只是一名保有剑士初心的骑士，一名在现实中挣扎并且努力的平民，但他知道希望总是有的；既然有希望，那么一定会有实现美好未来的一天。

    “秋天，很快就要过去，”房主说，“自己照看孩子的日子真不好过。还有一周，我家男人便会回来了，他会带着更多的美味回到这里，准备过好一个自给自足的冬天。”

    “不断地努力，总会有回报的。如果没有，那或许只是时候未到。”格洛里说。他说着答不对题的话。露娜随之笑了笑，似乎明白格洛里在想什么事情。

    “秋天很快就要过去，这或许就是最后一场秋雨。”露娜说。

    “对，我最喜欢这一天，因为我知道父亲要回来了。我还给他准备了礼物，”男孩说，“你看。”他将伸进口袋的手拿出来，攥着手，伸向格洛里的身前。

    格洛里不想眨眼错过男孩手掌张开的瞬间。不应该是一份价值连城的礼物，因为穷人无法拥有；那么一定是一份亲手制作的物件，他小时候曾经做过，他捏过泥人，还很认真地刻出泥人的容貌，尽管它的样貌看起来并不俊美，但至少端正，这样的礼物才是最美好的。

    男孩松开手掌的瞬间，一个粗糙的泥人展现在众人的眼前。这泥人甚至没有头发，面部只有一个大体的轮廓，而四肢更是囫囵。“这很美，”格洛里几乎惊讶到合不上嘴，“真让我吃惊。”格洛里没想到，那礼物竟然就是一个泥人。

    “尽管这样，我们还是得躲着，因为除了贵族还有那些四处抓人的守序与征兵的军团，他们不会放过任何逃跑的奴隶，仅仅是因为我们是奴隶。”房主难过地说。

    “所以，你们逃到了这里，”格洛里摇着头，表示对这一切的感伤，“但请相信我，这一切都会过去，就像你们现在做的，贮存了食物之后便可以安心的过冬。我们一直在努力，并且满怀希望，期盼着那未来的出现。”就像话中所说，他与露娜也逃到了这里，只是他没有在意。他在意的是伙伴们的安危。

    “你们得听他的，因为秋末之雨意味着丰收的告捷，意味着更好地渡过一个寒冬，去迎接春天。”露娜将男孩拥抱了下，然后交给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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