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林中搏命 （七）

    当即，高个子刺客没有后退，而是落下匕首，同时伸出左脚。就这样，他向右挥动匕首抵住斜向劈来的剑，向左侧身，用左脚踩踏格洛里的右小腿腹部，并且让左脚下压。这一系列动作，看似莽撞，却十分奏效。

    “怎么会是你？”

    格洛里直接因为失去平衡而向左侧走了两步。刚才，他只是试探而已，没想到会再次见识到眼前的动作。

    “瞧，他把这个姿势当做可以炫耀的东西。但是，你确实没有伤到他。”在那一天，梅恩先生对格洛里这么说。

    “我们都在努力呢！”

    小格洛里不敢直视梅恩，因为差点伤到小西德尼。他们在进行一场长剑的比试，用这个作为一场欢迎仪式。当时，小西德尼刚被送到梅恩先生家中。不过，格洛里可不知道小西德尼的左手臂有伤。他只是按照梅恩先生的意思，来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阳光明媚，在这么好的一天里欢迎新的朋友，小格洛里竟然差点伤到人。挨了梅恩先生的批评，小格洛里为自己的冒失而接连道歉。幸好，小西德尼不在意。

    “瞧，这技巧……我是从神迹学院里学来的……而且，你不用在意刚才的事情，就当做我的偿还吧。”小西德尼将左脚从小格洛里的右小腿上挪开，然后收回了自己的剑。他绕着小格洛里走了一圈又一圈。令他吃惊的是，小格洛里竟然比在村子之时看似好极了：“格洛里，你真的找到了你要做的事情。”

    “对，我找到了。可是，你这个技巧是怎么回事呢？”小格洛里问。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功勋骑士团……我是说，教授我剑术的人是一名真正的骑士，而不是学院中的老师。那名骑士很奇怪，但是人很好。所以，我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他的学徒，”小西德尼盯着小格洛里，“那么，你呢？我是说，这里没有人欺负你吗？”

    “嗯……”小格洛里耸耸肩。他不知道小西德尼为什么会说这么多话，如果在家乡，小西德尼绝不会主动开口说这么一大堆的话，看起来，这简直就是奇迹。而且，小西德尼为什么也会去学习剑术呢？

    “你在发什么呆？哦……我知道，你一定是在琢磨我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小西德尼用右手掌抹了把鼻头，然后又用左手抹了一遍，仿佛满是黑头的鼻子正在被蚊虫叮咬。

    “他真的变了，”小格洛里肯定地告诉自己，“如果是从前，小西德尼是不会像其他孩子一样一个劲地用手擦鼻头的——他会先找一片清水，然后好好的洗一把脸，去除脸上的污垢。”

    原本，小西德尼就是一个又瘦小又不爱说话的家伙。除了心地善良之外，就剩下胆小了。尤其是在被蛇惊吓之后，他跑得速度简直可以追过马车。想到这一点，小格洛里不是要笑话他，而是要感谢他。

    “谢谢你，那一天，你帮了忙。”小格洛里看了眼暂时停下训练的梅恩先生，然后将口袋中的苹果拿出来。他用双手捧着苹果，将它送到小西德尼的眼前。“这是给你的，苏珊从树上摘下来的……是从魔法果园中……”

    “你说谢……不，我根本没有帮上你。而且，我知道你们在池塘那里打架了。”小西德尼说。他毫不犹豫地拿走了小格洛里手中的苹果。

    “天啊！这真的不是一丁点的变化，小西德尼竟然没有婉拒苹果。”小格洛里差点惊讶地喊出声。然后，他就打算听听小西德尼的故事，甚至要从村子里的事情开始。不过，他不打算这么做。因为，小西德尼会说起关于小格洛里自己的糟糕之事。

    “你怎么会想到学习剑术呢？”小格洛里问。

    “因为，在你离开之后，那些顽皮的家伙改变了消遣的对象。而倒霉的人，就是我。所以……”小西德尼吞吐道。他不打算说太多，因为所有的一切就如发生在小格洛里身上的一样。

    即便是现在，西德尼也不打算跟格洛里多说自己的事情。他重复地说：“格洛里，我知道你认出了我，因为刚才的动作。可是，你得把你手中的盟约交给我……对，就是这该死的盟约！否则，你就得倒在这里！我不是在开玩笑！”

    “所以，格洛里你最好听他的话。而且，你这副样子绝对打不过他。”盖伊提醒道。

    作为十八人法师队伍的领队，盖伊从来没有在面对敌人时用过这种妥协的口气。现在，他觉得需要这样做，而且是最好的选择。“刚才，我的话没有说完。这里的白雾，跟我们没有关系！你知道我说这句话的意思吧？当时，我们只是趁机出现而已。”

    “白雾？”

    格洛里这才明白自己猜想错了。他以为白雾与衰老魔法皆是来自西尔弗。于是，他就发觉心中发凉。难道，西德尼背叛了人族？他盯着西德尼发呆。仿佛，他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嘿，你在看什么？哦……我又猜到了，就像那时候一样。你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拥有黑暗魔法。”

    西德尼用了肯定的语气，而且趾高气昂。他挺胸抬头，就让格洛里变得矮小了。这一幕，简直就像在池塘里打架的时候一样，只不过他变成了格洛里所面对的那个人。

    “你得离我们远点！你是个拖后腿的家伙！”如果再次听到这一句，现在的西德尼可不会同情格洛里了。现在，西德尼已经变得高大强壮。而且，他还拥有不少于格洛里的伤疤。

    自从神迹之城被守序士兵攻陷，西德尼就四处求生。他没有格洛里那么幸运，也没有人将善良之手伸向他。甚至，还得忍受屈辱与流浪的狗儿、猫儿争抢被富人丢弃在街角的东西……一件破了洞的粗布衣服，或者一件透风的棉布毯子。他会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再把它们铺到窝棚中。寒风一来，他就打着哆嗦与狗儿、猫儿挤在一起取暖。

    让西德尼头疼的是，他的左手臂会因为挨冻而疼痛难忍。他没有能力去争取一份工作，因为自己的脚也跛了。没人会要一个残废之人，就是坐在椅子上看店也不成，因为不体面，他不能起身表示礼貌，还没法去追小偷。

    仿佛，一个简单的理由都能让西德尼投降。但是，他一想到格洛里在学习魔法时的挣扎与努力，就不得不让自己的脸色凝重起来。间歇地，他开始寻求救助自己的办法。“光明之神啊！不管是谁，来帮帮我吧！”他曾经这么呼喊，就在大雨瓢泼的时候。

    战火，吞没了一切，当然夺走了家园。西德尼无依无靠，为了寻找更好的避难所，他不得不贡献出自己的魔法，比如让杯中的水结冰，然后制成冰块，用哀求的办法从餐馆中换取酬劳。后来，他就拿着麻布袋里的银币与一辆马车的主人做了笔交易。

    “麻烦……麻烦，您送我去更北面的城市，我听说那里的秩序逐渐恢复正常了。甚至……您瞧，我懂点魔法。”

    西德尼给自己做好了打算。他知道在战火焚烧后的神迹之城中是无法被人怜悯的，因为皆是需要被怜悯之人。他不得不往北面去，深入魔龙帝国的腹地。

    后来，西德尼就到了荣誉城。结果，他所看到的荣誉城与神迹之城一样糟糕。他不得不重新赚取口粮与旅费。

    “您瞧，我懂点冰属性的魔法……如果您有需要而做这方面的活计，可以找我……仅仅需要一丁点……或者，一口饭。”西德尼乞求道。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面对这一切，就像看到格洛里在思考为什么在学习魔法的道路上这么艰难。然后，他重复告诉自己要有格洛里那样的坚强。

    “光明之神啊……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西德尼不禁发问。渐渐地，他开始诅咒，甚至连同格洛里一起！他嫉妒格洛里的坚强，更无法接受自己所要面对的现实。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因为他在又一个充满需要被怜悯之人的地方——每一个人，都在为了获取食物而努力。

    “听说，你有冰属性的魔力？”一个士兵穿着漆黑的铠甲，走到西德尼面前，“这里……可没有能给你帮助的人。瞧，北方的冬季，冷得很啊！你、你求我啊！”

    “求你……”

    西德尼说不出口。在家乡，他的家还算富裕，而且拥有良好的教育。如果是他自己要决定这么做，还好。可是，他忍受不了被人强迫。他瞧了眼，眼前的士兵是魔龙帝国的守卫——怎么能向夺取家园的家伙乞求呢？这，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过去的种种，西德尼不禁充满了愤怒。

    “所以，格洛里……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多少磨难！”这会儿，西德尼扯掉棉布面罩，恶狠狠地盯着格洛里，“呵，亚历克斯王国的蓝色星辰！你最好把盟约交给我！”

    “西德尼！我不能把这个交给你！从你刚才的举动，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你所袭击的人中，有部分是亚历克斯王国的功臣！比如，中了衰老魔法的‘快眼’阿多尼斯……”

    当即，格洛里也愤怒地还击。他在西德尼劈向自己左肩的时候，往右滑动了步伐，并且将剑挥向了西德尼的左臂。他知道只能抓住对方的软肋，才能争取到获胜的机会。

    “西德尼！你变了。而且，你竟然成了让人失望的样子！”

    格洛里面色发白，伴随心往下坠落。在落脚的时候，他不小心踩到了厚厚的腐殖质，以致于身体直接向右倾倒。

    “瞧，幸运在远离你！”在向后退了一步之后，西德尼向格洛里的身前跨步，并且向前推剑。“格洛里?卡洛斯！我知道你有多么倔强！所以，你就倒下吧！安安稳稳的……而且，你再也不要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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