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砍了鸦头斗个嘴
寒岳没有想到,被烧成了焦骨的老鸦竟然没有死? 不仅没有死,还能动弹甚至有着反击的能力。 当那双深红色的眼珠盯着他的时候,一阵阵虚弱和疲惫之感不断从体内涌出,也就几下的工夫,寒岳头脑昏沉、神智不清,眼皮止不住的打架,顶多也就挣扎了一两下,便熬不住合拢了起来。 ...... “呔!” 一声突如其来的暴喝,仿若惊雷般响起,使得正要陷入昏迷的寒岳头脑为之一振,缓缓垂落的眼皮顿时睁了开来。 双眼睁开的刹那,一团黑影呼啸而至,带出的劲风中充满了一股浓厚的泥土腥味。 老头连看都没看清,耳轮中就听见“嘭!”地一声,压在身上的老鸦整个倒飞出去,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惊魂未定的寒岳挣扎着刚想站起来,忽然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臂膀,一用力,轻松将他拉了起来。 “寒大叔,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从耳旁响起,寒岳闻听,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可是当他把目光投向身旁,吓得老头圆眼直瞪,一蹦子跳起了老高。 “何方妖孽,还......还不速速显出原形?” 寒岳的公鸭嗓这么一吼,倒把救他的那人给听气乐了。 “怎么,寒大叔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 “你......你真是段虎?” 寒岳仔细辨认两眼,除了声音一般无二,样貌嘛,还真有些不敢苟同。 不怪老头如此失礼和失态,要怪只能怪段虎的这身打扮太过辣眼和古怪。 一身泥浆满身浆泥,从头到脚,也只有眼睛露在了外面,跟个泥浆怪没什么区别。 最吓人的还是他那身泥浆的颜色,暗红似污血,不仔细辨认,还真以为是披了一身血泥在身上。 何况又是在大半夜,能不吓人吗? 寒岳也是人...... 段虎郁闷的点了点头,随后伸手往脸上抹了几下,总算是露出了点人样子。 “段虎!哈哈,真的是你?你没死吗?” 老头激动得胡言乱语,让段虎郁闷的心情备受打击。 这损老倌,有这么说人的吗?好心救你,非但没有一句感恩报答的话,一会儿说什么妖孽,一会儿又问怎么没死? 简直不要太缺德。 刚才急着救人,段虎没怎么观察周围的情况,此时他环视一圈,脸上的神色古怪了起来。 先不提那只焦骨烂肉的大鸟,曹满光着身子被五花大绑的捆在地上晒月亮,白花花的板猪肉看着辣眼睛。 阿亮惨点,挂彩不说,脑门上还多了几道猫爪口子,渗着血,嘴角歪斜,白沫子直冒。 再瞅瞅寒岳...... 我去,都老大一把年纪了,也跟着扯疯。 穿着条裤衩在这晒月亮吹山风,真以为晒月亮能美肤润皮吗? 也不怕冷风吹屁股,吹出什么好歹来。 更何况都这把年岁的老倌了,皮肤皱得跟树皮一样,褶子叠着褶子,真要爱美的话,年轻时干什么去了? 又不是老树开花,穷讲究个什么劲? “寒大叔,你这身打扮可真够新潮的,啧啧,不过......” “你不冷吗?”段虎咂着嘴不忘调侃一句。 “臭小子说什么呢?” 寒岳老脸一红眼珠一瞪,伸手想给对方脑袋上来一下,不过段虎一身脏泥,还真没地方让他下手。 “段虎,林子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一身淤泥呢?”寒岳不解的问道。 “呵呵,这件事稍后再说,等我先把那只尸鸦收拾了。”段虎眼睛盯着焦骨烂肉的尸鸦,心里有些诧异。 “尸鸦?你是说那只怪物是尸鸦?”老头惊愕的问道。 “不错,尸鸦非同寻常老鸦,属于一种凶残的阴禽,常年以腐尸为食,与阴魂为伍,少不得沾染一些阴气邪煞。”段虎解释道。 寒岳点了点头道:“尸鸦我也曾听人说过,但是这种畜生应该是群居生活,但为何这只尸鸦却单独行动?” “而且它还刀枪难伤,焚火不死呢?” “这还不是因为曹耗子,灭了尸鸦的一家老小,对方摆明了是来寻仇的,当初我就提醒过曹耗子,可谁知这只尸鸦竟然能够化煞,这一点确实出乎了我的预料。”段虎回道。 “化煞?什么玩意?”老头不得其解。 “简单来说,就是这只尸鸦遇到了什么凶煞之物,早已不是活物,而是只徘徊于幽冥的阴物。” 说完,不等寒岳发问,段虎迈开大步朝尸鸦走去。 此时的尸鸦因为骨架松散难聚,扭曲着躯体正一步步向曹满靠了过去,看它眼神中充满的阴毒之色,似乎不把曹满给弄死不甘心一样。 浓臭的的焦糊味令段虎眉头一皱,他没有急着出手,而是俯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对方的那双红戾色眼珠。 “段虎,小心!那畜生的眼珠会......” 寒岳刚想提醒一声,却被段虎摆了摆手直接打断,老头心里忐忑,然而片刻之后,发现段虎安然无恙,这才稍微放下了心来。 段虎目视着老鸦的眼珠,老鸦同样凶戾的盯着段虎,些许过后,段虎微微一笑,神色放松了不少。 在刚才的对视中,他已经感受到了尸鸦的威力,尽管目光阴寒可怕,眼神中带有抽魂夺魄的瞳力,好在尸鸦化煞不久,邪念虽强,但对他却没有任何作用。 但是这种邪念放在旁人身上,几乎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诚如曹满和寒岳一般,会被对方瞳力中的邪念夺取魂魄,以至于神魂不全,形如活尸。 这也正是段虎为何要用震喝的方式,来化解寒岳中煞的缘由。 不过让段虎感到好奇的是,凭尸鸦已经化煞的威力,想要找曹满报仇的话,方法何止千百种之多,却为何要用如此吃力不讨好的手段,费七八力引对方来到这片矮林呢? 直接弄死不就得了。 想起刚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段虎稍微舒展的眉头再次皱紧了起来。 沉思中的段虎似乎没有察觉到尸鸦眼中的厉色越来越浓,猛然间,尸鸦怪叫一声,锋利的钩齿直袭向他的脖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便至。 寒岳可是一直都在一旁盯着,此刻一见不妙,老头吓得心脏都提到了脖子眼,可是想要出手相助却为时已晚。 双眼一闭,寒岳不忍看见凄惨的一幕。 谁知眼睛刚一闭上,一阵古怪的嘶哑声传来,使得老头好奇之下又张开了眼皮。 “好小子,真有你的!”寒岳欢叫一声。 视线中,不知何时段虎已经出手,粗糙的大手正正掐在了尸鸦的脖子上。 “尸鸦而已,即使化煞成为阴物,在虎爷眼里也不过一条蛆虫,想偷袭虎爷,你祖公的,找死!” 段虎话声落下,手臂一抬,直接把尸鸦庞大的身躯提了起来。 被掐住脖喉的尸鸦疯狂挣扎着,试图用枯槁般的利爪还击。 段虎冷笑一声,左手提着尸鸦,右手往身后一抽,“仓朗朗”一声,威虎出鞘,刀光闪眼劈至,一刀把尸鸦的双爪齐齐砍断。 砍断双爪的威虎宝刃并没有停止攻势,随着寒光袭来,“咔嚓”一下,尸鸦的脑袋齐脖斩断。 没了脑袋的尸鸦,焦枯的身躯倒在地上,这时段虎一口吐沫吐在残尸上,火光乍现,数息的时间,赤炎便将尸鸦的残尸烧为灰烬。 这时候的寒岳几乎看傻了眼,瞪着两只大眼睛仿若痴呆一般。 此前他也曾听虎千斤和曹满提起过段虎的能耐,不过耳听为虚,眼见方才为实。 那时老头还在想是不是有些言过其词了,因为崇拜的关系,虎千斤和曹满难免话语中过于夸大。 但是现在看来,何来什么言过其词? 闹了半天,自己才是井底之蛙,段虎的能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的多。 回想当初发生在黑盘山将冢中的事情,那么可怕的血将,合五人之力都无法战胜,死的死伤的伤,若非小志点燃炸药,恐怕谁也无法逃出生天。 可段虎呢? 单枪匹马,仅凭一人之力就能把血将揍得死去活来,想比之下,对方的本事早已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寒大叔,愣什么呢?快过来帮忙!” 段虎的呼喊拉回了老头的思绪,这一刻,当他再次看向对方的时候,眼中更多了几许赞叹和佩服之色。 “呃,段虎,你这身本事是从哪学来的?”寒岳好奇的问道。 “嘿嘿,当初跑马帮,走南闯北,混着混着就学会了。”段虎敷衍了两句。 老头听后脸皮不由得一抽。 什么叫混着混着就学会了? 有你这么敷衍人的吗? 找借口能不能用点心,敢情老倌我就是个不被你待见,连糊弄起来都不愿花心思的糟老倌吗? “那个,我也跑过马帮,而是我还是帮头,怎么我就没混出你这身本事呢?”寒岳有些不服气的问道。 段虎白了一眼老头,“那叫同人不同命,有些事是注定的,强求没用。” 寒岳脸皮又是一抽。 臭小子,缺德,太缺德了! 什么叫同人不同命? 敢情老倌我命苦福薄,你小子就命好福厚吗? 还有些不服劲,老头像拗上了一样问道:“你说你跑过马帮,不知是何家的马帮?” “也许我听说过,又或是什么熟人呢?” 段虎正忙活着手里的那颗老鸦头,本不愿多搭理对方,谁知老头还问起个没完。 又是一白眼甩来,段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寒大叔,查户册呢?我跟什么马帮要告诉你吗?何况当年的事我不愿提,你问了也是白问。” “你......” 得。 问了半天非但什么也没问出来,反而惹了一身气,老头脸蛋子直抖,胸口就像堵了口气似的憋闷不已。 “喂,寒大叔,你究竟帮不帮忙?不帮去其他地方画圈圈。” 见老头蹲在地上直憋气,段虎一句话,气得老头好悬没发了飙。 什么叫画圈圈,又不是野狗瓦猫,随地大小便划地盘吗? “说,要我帮什么?”寒岳没好气的问道。 “劳烦你把曹耗子身上的那点破布弄开,都扭成了麻花,还带打结的,又不是捆粽子,至于嘛。” 段虎无心的几句话,再次挑战着老头的底线。 “臭小子,那不是破布,是我身上的衣服。”寒岳强调着语气说道。 “嚯,你身上的零碎还不少,行了,赶紧解开,对了,还有那条裹脚布,真是奇了怪了,这又不是什么封建古朝,还有人用裹脚布的,又臭又长,也不嫌累得慌......” 段虎摆弄着手里的老鸦头,像把玩着手宠般边玩边埋汰道。 “听好了,那不叫裹脚布,是我的腰带,裹腰布!”寒岳几乎要冒了火。 “哟!我说寒大叔,你的老腰没什么毛病吧?裹那么多,也不嫌勒得难受,要是捂出虱子来,可够你喝上一壶的。”段虎没在意,顺嘴把话就说了出去。 “段虎,你是不是要故意找茬?”这一下老头可真有些要急眼了。 “不敢,我是晚辈,你是前辈,老者为尊,我可不敢埋汰你。”段虎圆滑的回道。 其实段虎并非想戏弄寒岳,只是他也有着自己的苦衷。 倒斗这个行当,不管是在什么年代,都是被人厌恶的行业。 常言说得好,“宁舍一身臭皮囊,不愿五斗而折腰”。 虽然这话说得有些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但那是一种骨气,是一种节操,也是一种美德。 而他呢? 说得好听点是倒斗艺人,冠之艺人的名号,听上去倒挺优雅文儒,实则就是个梁上君子、臭贼,尽管偷的是冥器,发的是死人财,但性质却是一样。 像这个行当里的人,上有严法惩治,下有百姓唾骂,要臭名有臭名,要骂声有骂声,到哪都像过街老鼠般被人追撵,段虎如何不知? 段虎不提,不是为了顾忌自己的面子,而是不想因为他而让老龙寨的人蒙羞,不耻与他为伍,不得已他只好出此下策。 心思转念间,寒岳的话又来了,“既然我是前辈你是小辈,那么现在你就应该听我这前辈的话,去把我的衣服裤子,还有那条腰带给我拿回来。” 找了理的寒岳手捻胡须,倒也有几分长者风范,只可惜他那光身穿裤衩的形象,怎么看怎么有些猥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