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神来之笔
《经典符箓大全》中明确记载，目前修行界登录在册的三品符箓，一共有一千七百二十四种。 刚才与何东斗法的王未明最后使用的那张白骨囚牢，在这一千多种符箓中，攻击力排名第七十九，防御力排名第十六，若是只考虑攻防兼备的符箓类型，白骨囚牢的综合排名更是达到第四名，可以说是最强大的三品符箓之一。 强大，往往意味着高成本、高难度、低成功率。 王未明选择白骨囚牢，并且已经有了成品符箓出品，这不知经过了多少次枯燥的重复和练习，耗费了多少珍贵的资源。 这家伙，野心不小！ 落笔之前，何东喃喃自语一句。可就是王未明这样骄傲的家伙，历届子虚问道战中名次都不算好看，可见其他的师兄师姐，又都是何等高深莫测。 刀锋一样的笔尖，带着新鲜符墨的润意，划过符纸。透明的线条流畅地出现在符纸上，看不出半分滞涩，仿佛每一段运行、每一次转折都是经过了成千上万次的练习，已经形成固化的肌肉记忆，融入在何东的生命力，即便不用任何意识去控制，也不会让笔尖偏移一丝一毫。 笔尖如跳跃的精灵一般，随着轻松写意的转折，便有优美漂亮的弧线在符纸上形成；紧接着手腕一沉，瞬息间由轻灵转化为凝重，长长的一笔像是绝世刀客拖着他的老伙计在千军万马中傲然而行，刀尖上倾泻而下的，是仇家对头淋漓的鲜血。 渐渐地，玄奥复杂的图案在符纸上臻于完美，奇迹的一幕出现了，天青色的符纸竟然隐隐现出明亮的光芒，神秘的光芒中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正是先前王未明施展白骨囚牢时凝化的骨白色，森白阴郁的气息甚至犹有过之！ 嗯？好像这一笔错了？ 可是何东眉头却皱了起来，看着越来越明亮的符纸，凝神思索着，最终眼见着符纸不受控制地爆开一团刺目的白光，化作点点灰烬。 何东用了七个呼吸的时间回顾了一下失败的教训，挥手拂去桌上的灰烬，将一张新的符纸在面前铺开。 这一次，依然失败了，符纸没有亮起光芒，却忽然散发出一股腐烂的恶臭，像是扒开了陈年坟墓，把墓穴中不知酝酿了几千年的尸臭释放出来。 这王未明！ 非要选这种符箓！臭死我了！ 何东有些庆幸先前炼着一炉药放在那里，好歹也能冲散一下这股恶臭，否则刚才还要狼狈一些。 失败两次了呢，这白骨囚牢不愧是排名这么高，果然有难度…… 殊不知这番心思若是被王未明听到，大概会被气得当场呕血三升。 两次？ 王未明精研白骨囚牢作为自己压箱底的宝贝，从开始准备符墨材料，到第一张成品符箓制成，足足是经过了七百八十四次失败！画废掉的符纸堆叠起来，只怕都要比何东现在面前这张桌子还要高！ 是哪里不太对呢？ 何东这次没有急着继续尝试，而是微微闭起眼睛，回忆刚才与王未明斗法的那一幕。 骨白色的符纸、凭空飘过的阴风、瘦骨嶙峋的幽冥鬼手……最终凝化成白骨搭建的恐怖牢笼。 王未明不可能知道，他身为日出境符师，施展自己能力范围内最强大的白骨囚牢，却根本不足以威胁到何东，何东当时看似被困在白骨囚牢中片刻，但实际上他只是在细细观察那些由符箓蕴含法力凝化的鬼手，身临其境地感受符箓的威力，进而理解符箓上每一条纹路存在的价值，每一笔描刻造成的变化。 原来如此！ 战斗中看到的那些纤毫毕现的细节，再结合两次失败的经验，何东终于笑了起来。理论联系实践，知行合一，从这一刻开始，白骨囚牢对他来说，再无任何奥秘可言。 所以第三次，何东的符笔动得很快，像是贪玩的私塾学生鬼画符似的胡乱应付课业，笔尖快速在符纸表面掠过，甚至都拖起一片残影。 猛地一个转折锋钩！ 收笔！ 符纸上，骨白色的光芒骤然大亮，然后在瞬息间重新黯淡下去，将所有的威力重新封锁在小小的符纸上，符纸颜色也从原本的天青色胎体，化作了略带阴森的骨白色，像是经过了法力打磨的修士骨骼。 三品符箓白骨囚牢，三次尝试，完成！ 这个纪录若是传到楚门山上，即便大家已经习惯了被何东打击，还是难免一轮新的震惊。若是传出楚门山，传到真正的修行界当中，更是会引起一场连京都都要颤抖的恐怖地震。 可是这些，都还并不是何东真正想要藏起来的隐秘。 何东的目光落在刚刚制成的骨白色符纸上，先是凝于一点，然后形成一条歪歪扭扭，看起来毫无规律的曲线，从符纸中心偏左上开始，一直到右下边缘处。 现在很简单，若是提起符笔沿着这道曲线描那么一笔，便能够彻底切断这张白骨囚牢与制符者何东本身的灵魂联系，也就是说何东可以将符箓以赠与、售卖的形式交给任何人，哪怕是一个不通修行的凡人，只要能够点燃符箓，都可以释放出可怕的白骨囚牢！ 据子虚门中专门教授符道学问的白灵老师郑重说明，要想切断符箓与制作者的灵魂联系，需要满足的首要条件便是，跨三境！也就是说，抹去三品符箓上的灵魂印记，至少需要第六境以上的符修才能够完成。 近千年来，达到第七境的符修只有一个，那便是已经逝去七百年的符道宗师，牛一笔。而近年来剑道昌盛符道衰微，即便是第六境的符师也找不出几个。 所以，何东不敢画出这一笔。尽管他用药香掩饰，还有阵法罩住这间小小屋子，但他依然不敢确定，是否会有修为异常强大的存在，会在这个时候刚好窥探过来，发现这个足以让整个修行界、尤其是修行界中所有的符修都为之疯狂的秘密。 被人窥探的感觉，似乎在两年前有过一次。对方修为之高，远远超过何东的层次，若不是有那双神奇的眼睛，恐怕他再破两境，也无法察觉这种级别的窥探。 是谁对我这么感兴趣？是我眼睛的秘密暴露了么？还是有什么值得大能关注的东西？ 何东有些恐惧，更不敢轻易向任何人问询，就连奖励丰厚的子虚问道战，都连续几年隐藏实力，宁可舍弃那些珍贵的宝贝，也不敢暴露出自己真正的底牌。 否则的话……去年应该就可以杀入前二十名的！ 何东略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望着手中小小的白骨囚牢符，再次陷入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