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九.战略性撤退
杨春雪无法理解6离为何如此在意真相。 就像6离无法理解世人为何会怕鬼一样。 杨春雪不断地摇头，抗拒接过递到面前的袋子。 6离并不在意，他随意向前抛出，似乎完全不在意万分珍贵的鬼差册。 袋子即将落入水流的一刻，突然在空中静止。 控制阴气抓住袋子，杨春雪黛眉立起正欲作，却见6离已经转身，踏水接近那扇门。 “等一下！” 杨春雪心中急切，近乎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6离手掌。 温热触感入手，杨春雪愣住，怔怔低头看着相互握住的两只手。 “我碰到你了……？” 她脑海一片空白，怔怔保持住姿势。 6离安静注视她：“你想说什么？” “啊……我想说玉佩能不能给我看一下？”如被手掌烫到，杨春雪飞快松手，微微镇定说道：“你和我说过门的故事，你说它一直在引诱你进到门里面，为此使用各种幻象……” 6离微怔，想到了什么。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玉佩也被它影响到了，或者说在你的视觉里……它被影响了。” 6离沉默着伸出手，掌心朝上张开。 一缕阴气捻起玉佩，摇摇晃晃飘到杨春雪面前。 “果然……” 杨春雪无奈一声叹息，满是后怕指给6离看：“我这里看到的是水痕指向我们斜后方，差不多来时的方向。换而言之——” 她用一种“原来你也是普通人也有失算的时候”的目光看着6离。 “门又挖了个坑，而你差点跳进去。” 沉默寡言，举止怪异，行事稳重，坐着睡觉，物理度，歪头可爱。 这是杨春雪暗中给6离贴的标签。无视后三个有些奇怪的词汇，前三个可以代表大部分人对6离的印象。 而就是这样一个相当理性的人，居然也有冲动的时候。 杨春雪简直不敢想如果6离进入门后，会生什么…… 起码他不可能在里面找到柳问薇。 喧嚣水声充斥的地下通道，6离沉默良久，一瞬间气息散掉，好像卸下了什么。 “你是对的。” 一人一鬼交谈间，无人留意，一只漆黑鬼爪从门后延伸而出，在水底蔓延。 它扭曲变形着，延伸向不远处的6离。 若有近无的窃窃私语声在周遭响起，被水声冲散，又或许没有。 6离终于放弃，杨春雪长舒口气，看着他的脸庞又于心不忍，咬了咬牙，她下决心道：“要不这样，我穿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不用，我们已经没有进去的必要了。” 6离转向墙壁，湿漉漉的潮湿墙壁反射亮光，一抹浅红色血迹微乎其微出现在上面。 “有人来过，并且受了伤。他们可能试图进入这扇门或是关闭它，无论可能是哪种……他们失败了。” 6离转头，神情依旧平静，但比刚才少了些什么。 “我们回去吧。” 捞起悬浮半空的袋子，6离淌水迈出，原路返回。 幽凉水下，近乎触及到6离鞋子的漆黑鬼爪一点点缩回门后。 远去的一人一鬼交谈声在水流声中若隐若现。 “哼，嘴上说只是在意答案，其实还是关心那个女人。” “你在吃醋？” “没有！” …… 啪—— “你知道你错了吗！” 订书器拍在桌上，清脆响起。 卧室里躺在床上，边看电视剧边敷面膜的孔南晴好奇望向客厅。 6离坐在老板椅里，杨春雪双手撑桌，正秋后算账。 “知道。”6离回答。 “错在哪里？” “错不在我。” “？？？”面对如此特立独行的承认错误方式，杨春雪震惊了。 6离似乎已经恢复为一如既往的理性。他指了指太阳穴，平静回答：“门可以影响我的视觉，也就同样可以影响我的情绪。我不否认对于寻找柳问薇这点自身急切，但不会失去理智。” “我自己只能燃起火烛，而门在上面倒了一杯酒精。在那种情况下，我无法分辨等在前方的是答案，还是陷阱。” “……？” 实话实说，杨春雪没太听懂6离的辩解，不过这不影响她接下来的话语。 啪—— 当作惊堂木的订书器再次一拍。 “所以你下次还敢吗！” “不敢了。”6离回答。 “你能有这份觉悟，我心甚慰。”杨春雪瞬间念头通达，也不好在说声，哼哼唧唧几声此事作罢。 “那个……你要是想找那个女人的话，我可以帮你，你看不到正确箭头我可以。” “暂时不用了。” “诶？你不急了吗？” “越是急躁，越需要冷静。而且这件事提醒到我了，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我或许撑不到找到真相的那一刻。” 门无孔不入，最近两次6离险些中招。他已经不确定接下来自己还能撑过几次。 直觉图鉴从始至终都没有生效预警。这表示两种可能：这一次门的袭击越过了直觉感知；门的袭击过了直觉感知的范围。 前者的可能性很大。因为这一次门仅仅只是改变了灵引，很难被察觉到。 “那你打算怎么做。” “龟缩，等两周后的交流论坛。”6离坦然回答。 接触事物越多，就越危险。 在追寻灵引指引的方向之前，6离打算最后提升一波实力，为即将到来的玄学交流论坛做准备。 西山高中那只产难鬼是时候帮她解脱了。 “答应我，以后别再拿生命冒险了好吗？” 一温柔话语忽在耳畔响起，杨春雪明眸带上几丝柔色，安静注视着6离。 【向着无数个下一站，画出一条长长的直线——】 手机此时响起，6离暂时接通。 “今天早上我市警方收到通报，一辆白色夏利轿车在市区内横冲直撞——俺寻思咱平陵就你一个人有这破车吧。” 6离平淡回答：“刹车坏了，车停不下来。” “真的？” “你觉得呢？” “啊哈哈……行我知道了，不过交警那边已经开好罚单了，有空记得去交钱。” “我会的。” 电话已经挂断，那句我会的是在对杨春雪说。 杨春雪神情有几分不自然地偏过头。 不是害羞，而是憋的。 她明明是想在后面接上一句“你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别连累我也跟着死了”，给6离灌一杯毒鸡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