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闺女，生日快乐（二）
只有两人的房间内气氛有些凝固。 萧然想了许久，也没想到言要和自己关系好有什么奇怪的。 于情于理都不奇怪啊！ 似乎是看到萧然有些沉默，姬安之挑了挑眉。 “萧大哥不必在意，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你这次过来本就是为了言要的，关系好也正常。” 萧然微微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姬安之居然帮自己做出了解释。 萧然尴尬地点头称是，然后拘谨地站在一边。 要说这女孩小时候和长大后的区别还真大，萧然怎么也想象不到姬安之长大后会变成一位性格孤傲的……姬安之。 小时候明明还是个可可爱爱，呆呆萌萌的……姬安之。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小碎步的声音，两人同时扭过头去，只见言要兴高采烈地跳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件华丽无比的衣服。 “原来二叔随身带着衣服呢！萧大哥你快换上这个，你跟二叔体型差不多的！” 言要一脸期待地将衣服递到了萧然面前，似乎是很好奇萧然穿上后是什么样子。 萧然盯着面前的衣服打量了片刻，然后摇摇头。 “我穿这么好看的衣服干嘛，搞得我跟主角一样……” “啊？” 萧然无奈地开口:“我的意思是，我就穿身上这件就行了，毕竟我这副样子也配不上这件衣服啊。” 言要紧紧地盯着萧然，整张脸蛋都变得严肃了。 “不！行！你必须换！本来长得就丑，衣服怎么能不穿好点的呢！” 萧然听傻了。 “……我长得有那么丑吗？！” 言要小脸面色不改:“丑！特别是头发，你就像是个刚还俗的和尚。” 萧然最终败下阵来，可惜不能以自己最帅的那副样子示人，自己现在这样，估计出去说和萧然重名都不会有人相信。 “小姨你快出去！萧大哥要换衣服了！”言要这时用力推着姬安之。 “那你还在这干嘛？！”姬安之听后诧异极了。 言要闻言表情变得严肃:“我得盯着萧大哥换上，他要是偷偷溜走的话我没时间找他。” 萧然:“……” 真是个负责任的好女儿。 “没关系，我里面也穿着衣服呢。”萧然朝着二人尴尬地说道。 言要却执意将姬安之推了出去，然后用力把门关上。 她面对着门口，背对着萧然:“你换吧萧大哥，我不看你。” 萧然轻轻叹了口气，开始脱衣服。 “萧大哥，你家在哪？”言要这时突然开口问着。 萧然愣了一下，他将脱下来的衣服放到一边，开口说着:“我家……不在这里，也不在青渊。” 萧然的表情微微有些落寞。 “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到青渊吗？把你媳妇也接到那里去。”言要继续说道。 萧然沉默了，他静静地换着衣服。 这身衣服确实很好看，素白一身，烫金纹路，材质摸起来就如同女人的皮肤一样光滑。 即使萧然觉得自己不丑，但也在心里认为自己的样貌是撑不起这件衣服的，可能穿上后还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萧大哥可以吗？”言要这时又问了一句。 萧然认真地穿着衣服，音色低沉:“不可以。” 言要此刻的表情一瞬间改变了，没有惊讶，只是和萧然刚刚一样的落寞。 她似乎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但还是怀有一丝侥幸地问了出来。 “那你什么时候离开？”她继续问着，声音较之刚刚少了某种情绪。 “今天晚上吧。” 言要这时转过身子，表情强装镇定:“为什么……这么快？我们昨天明明第一次玩得那么开心……” 萧然抬头看向门口的女孩，呼出的空气都充满了愧疚的味道。 “就是因为离开的很快，所以昨天才想要和你一起玩的开心……”萧然咬牙开口。 言要静静地站在门口，萧然已经换好了衣服。 两人对视良久，表情都是强装镇定。 言要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攥紧了拳头，下一刻又突然像是泄了气似的松开。 “我今天一定要见到爹爹，如果见不到……你就别想走！”言要眼眶红红地看了萧然一眼。 她说完转身推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站在门口的姬安之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看了眼屋内的萧然，又看了眼言要跑走的方向，纠结片刻后朝着言要那边追了过去。 萧然面容呆滞地靠在墙上，然后抬手抚摸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你还没说我穿上这身好不好看呢……” 他的语气因为女孩的离开，都失去了原有的音色，变得沙哑，像是在嗓子上划了一道口子。 萧然这时关上房门，又来到了桌子边坐着。 镜子被重新竖起，他仔细地打量着里面的人的样子。 这个时候萧然突然想起自己刚进入陨石时，面前也是出现了一面镜子，只不过那个镜子里自己还是另一副样子。 那才是完整的萧然，现在坐在凳子上的萧然像是一缕灵魂失去了肉身。 没有肉身的他，都没有勇气对言要说一句:女儿，爹爹爱你。 “啪！” 萧然将镜子扣在桌子上，目光不经意地又瞥向了窗外的黑云。 黑云来回翻涌着，像是在天空中巡逻的卫兵。 萧然突然觉得，无论发生了什么，那片黑云与紫电似乎都是这片天地间最骄傲的存在。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 萧然走到门口，将耳朵依附在门缝上。 外面的声音很杂乱，像是客栈内刚刚进来了一波人。 他微微推开一道门缝，突然瞧见面前出现一个背影。 兰道听到身后的动静，他转过身子，然后欣然地对着萧然问道:“萧兄弟，你看我领子斜不斜？” 萧然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不斜。” 他抬头遥望着下方的景象，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只听兰道这时说了一句:“我师父过来了，萧兄弟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毕竟你也是大师兄的旧识。” 萧然愣了一下。 “紫……紫烟真人过来了？！”他声音颤抖地问道。 兰道有些诧异萧然的反应，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萧然沉思片刻，表情有些纠结，他在纠结要不要下去见个面什么的。 可是思索了一番后，萧然得出来的结论是不如不见。 “我就不去了，不熟。” “那好吧。”兰道说完朝着楼梯走去。 刚走没几步他又折返了回来，目光打量着萧然的这身穿着。 “这件衣服我一次也没有穿过，萧兄弟你穿上倒是挺合适的，大概能达到我十分之二的帅气了。” 萧然:“……你可以直接说五分之一的。” 兰道微微怔了怔，然后一本正经地开口:“那不行，我是按照满分十分来打分的。” 萧然:“……” 原来只给我打了两分…… 兰道走后，萧然悄咪咪地来到了栏杆旁，他将脑袋探了出来，只露出一半的脸颊。 客栈下方的大厅内人群拥挤，都是一些白衣飘飘的年轻修士。 就在这时。 一位看起来气息缥缈的女人被修士们簇拥着走了进来，萧然喉咙动了动，又将脑袋微微向下移动了几分。 言要此刻正作为一名学院弟子候在那里，不过她现在多了一样身份，那就是能将两仪相生剑拔起来的人。 “参见院长！” 萧然闻言再次将脑袋抬了起来。 紫烟正朝着言要走去，她整体变化不大，十六年的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要说唯一改变的，大概是身上的气息变得更稳重了些吧。 紫烟看向言要的神情充满了宠溺，尽管她表现得并不明显。 “今天看你表现了。”紫烟微微开口，清脆悦耳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客栈内部。 言要轻轻点头。 就在这时，令萧然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一直微笑地看着言要的紫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她微微抬头，目光竟朝着萧然这边望了过来。 萧然全身上下的反射弧立即爆炸，他连忙将身子缩在了栏杆后面，自认为是躲过了紫烟刚刚的那道视线。 萧然瑟瑟发抖着，甚至连呼吸声都屏住了。 言要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顺着紫烟的目光看了过去，但是后上方只有一排空旷的栏杆。 “刚刚那里传来一丝令我熟悉的感觉。”紫烟喃喃道。 言要撇撇嘴:“估计是哪个家伙躲在那偷看吧。” 紫烟闻言看向了面前的这个女孩，表情竟有些好奇:“是谁？” “一个讨厌的人。” 言要的手指使劲地揪着自己的裙子，她郁闷的时候尤其喜欢做这个动作。 萧然将后背靠在栏杆上，胸膛快速起伏着，下方的交流声总算让他的心情放松了片刻。 刚刚一片寂静的时候，萧然总觉得紫烟的视线穿透了围栏，也穿透了他的心脏。 但是这时萧然也忍不住反问起了自己，为什么这么怕被看到？ 明明看到了又不认识，就算是认出来了貌似也没什么…… 萧然靠在栏杆上，整个人迷茫极了。 他前几天设想过今天会发生的情景，什么样的场景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但真等到了这一天后，萧然才知道自己有多艰难。 他大概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不敢见到紫烟。 因为自己缺失了能够证明自己是萧然的证据，这使得他想打个招呼，都会自然而然地去把自己当成一个陌生人。 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没有肉体的灵魂罢了。 怀着一身激动的心情，却没有介质能让他传递这种心情。 就在这时，楼梯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萧然扭头，便看到一个鹅黄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楼梯口。 言要的一只手搭在墙壁上，愣愣地打量着坐在地上的萧然。 她本来不想用一种好语气去跟萧然说话的，但是刚刚的一瞬间，言要突然觉得背靠在栏杆上的那个身影落寞极了。 这让她一瞬间不忍心用那种语气开口。 “萧大哥……我娘亲要来了……跟我们一起去迎接吧。” 萧然挤出笑容:“我就不去了吧，少我一个又没什么。” 听到这句话后言要又莫名地生气了起来。 “你不能不去！青渊皇室过来，平民百姓应当恭敬迎接！” 言要的胸脯快速起伏着，她有些讨厌萧然的这副不在乎的样子。 萧然回过头去，没有再看言要。 “好！我会去的！但是作为平民的我远远地站在后面迎接应该不犯法吧？” “不犯！”言要大声回应着。 她说完立即扭头离去，木质楼梯被她踩得啪啪作响。 时间接近正午，照在身上的光线暖和了几分。 萧然将脑袋在栏杆上磕了一下，静静地听着下方的动静。 紫烟看着气冲冲走来的言要，不禁好奇地问道:“你刚刚在跟谁说话呢？” 言要这时想挽着紫烟的胳膊，再顺便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但是又想到周围都是其他修士后，不禁放弃了这个念头。 可是她好郁闷，郁闷到了极点。 为什么最好的朋友突然变得这么讨厌！ 萧然静静地聆听着下方的动静，在听不到什么声音后，这才从原地站了起来。 但是下一刻他愣住了。 楼梯口站着一位令他有些意外的人。 黎川静静地站在那里，在注意到萧然看向他的时候，脸上露出一副笑容。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好看，笑起来的样子让萧然都看得顺眼了几分。 “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过去？”萧然问道，他没准备给这个男人好脸色看。 “过来陪陪你。”黎川笑着说道。 “离我远点！老子需要你来陪？”萧然凶了他一句，然后独自下楼。 黎川看着萧然下楼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萧前辈等等我！”他大声呼喊着。 萧然回头，一脸诧异。 “怎么突然叫我萧前辈？” 黎川挠挠头，表情竟有些拘谨。 纠结了许久后他才开口:“因为萧兄弟你看起来比我大上不少，叫你兄弟不太恰当，而且听闻你和萧然前辈是故友，所以你自然也是萧前辈了！” 萧然眯着双眼，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他甚至听到了一道吞咽口水的声音。 “别跟着我，看见你就烦！”萧然丢下一句话后就独自朝前走去。 修士的大部队已经走远了，也不知道黎川是怎么想的，竟然脱离队伍过来找自己……萧然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是看上了言要的同时还看上了我？ 萧然瞪大着眼睛，回头看了眼偷偷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年轻人。 只见黎川这时立即挺直身子，表情极其恭敬。 萧然诧异地打量了他一下，身上涌起一阵恶寒。 “得找个机会把他搞死，怎么能放心把女儿交给这种爱好奇葩的男人？！”萧然自言自语着。 他这时再次回头，差点吓得原地跳起。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刚刚不还在二十米之外吗？！”萧然怒吼道。 黎川尴尬地笑着:“快走几步就跟上来了……” 萧然一脸嫌弃地打量着黎川，突然连喷的欲望也没有了，他快速朝前走着，希望这个二货能看出自己的想法从而识趣地远离自己。 黎川确实识趣地远离了萧然，可他却始终跟在萧然身后保持着十米的距离，不靠近也不离开。 萧然无语极了，但是并没有心情跟他说话，于是就放任他跟在自己身后。 这一块的百姓已经不见了，萧然远远瞥到正前方人头攒动着，所有人似乎正朝着前面的一个方向汇聚过去。 “好大的阵仗。”萧然自言自语着，同时加快脚上的步伐。 “萧前辈！朝右边走视野会更好些！” 身后传来黎川的声音。 “再叫老子萧前辈，老子当场打死你！”萧然回头怒吼着。 吼完后他喉咙动了动，然后沉声开口:“你刚说朝哪走视野好一些？” 黎川紧闭着嘴巴不敢说话了。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右边的方向。 萧然佯装要脱鞋子扔他，黎川立即惊恐地遮住自己的脸，萧然抓住机会，快速朝着右边跑去。 黎川见状立即跟了上去，他像是对距离的掌控达到了一种精准的程度。 始终保持十米。 萧然穿过一条巷子，正前面就是长燕京城最宽阔的一条街道。 他已经看到了堵在路边的，密不透风的一道人墙。 人墙极厚，站在后面的路人不断踮起脚尖打量着道路中央的景象。 萧然脑袋边竖下三道黑线，这特么叫视野好？ 自己连挤都挤不进去，挤进去了恐怕也会变成肉饼吧！ 这就让萧然再次对身后的那个年轻人产生了愤怒的情绪。 他快速积攒怒气，在达到满值的时候回过头去，准备对黎川进行一次无情的批斗。 可见到身后的景象萧然却微微有些发愣，怒气自臀部排了出去。 只见黎川表情严肃地走了过来，他从身后拿出佩剑，然后径直从萧然旁边路过。 黎川拍了拍站在人墙最后面的男人。 “干嘛？”男人不耐烦地回头， 黎川面无表情:“让开。” “你特么算老几……大爷请！”男人音调急转，连忙惊恐地让开位置。 黎川将剑收回，继续朝前走去。 他重复着刚刚的步骤，终于来到了人墙的最前面一层。 透过其中的缝隙，萧然看到了街道中央的场景。 那里铺上了一层红色地毯，仿佛行走在上面的人是来自云端的。 黎川收剑，然后面带微笑地转身。 “萧前辈，快过来，这里看的很清楚！” 周围的路人怯怯地打量着黎川，大气都不敢发出一声。 萧然咽了咽唾沫，不得不说黎川的举动让他有一丝小小的感动。 不过好表情是不能给的，于是萧然继续臭着一张脸朝前走去，走向黎川为他争取的最佳观景地带。 “不要叫我萧前辈！”萧然咬牙说道。 黎川面带微笑，像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赢得萧然好感的事情。 “好的萧前辈！” 萧然:“……” 就在这时，街道两边的喧闹声突然消失了。 整条长街呼吸可闻，下一刻，马蹄声从另一个方向传了过来。 萧然探出脑袋，这时黎川却扬起自己的袍子，看样子像是要跪下。 不仅是他，街道上的路人如浪潮一般矮了下去，人群纷纷下跪，只剩萧然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黎川立即拉了一下萧然的袖子:“萧前辈！得跪！” “我知道，不用你说！” 萧然学着别人的样子跪了下来，对黎川讲话的语气还是充满了不耐烦的味道。 黎川却并不在意，看到萧然跪下来他就放心了，马蹄声逐渐靠近，黎川的表情也愈发恭敬。 萧然扭过头去，一大队面容肃穆的士兵站成两列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他们的双脚踩在红毯上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士兵后面是一队骑兵，同样是排成两列纵队，骑兵和步兵速度相同，马蹄在红毯上踩出一阵有规律的声响。 骑兵后面是十几辆马车，前面两辆尤其华丽。 “你们好啊！” 就在这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最前面的一辆马车中传了出来。 那是一个面容温和的花甲男人，他的两鬓已经斑白，头发中掺了不少银丝。 “参见陛下！” 街道两边传来一阵参差不齐的声音，萧然听到旁边的黎川也在喊这个四个字，而且表情比周围的路人还要恭敬不少。 萧然微微笑着，岳父大人都快变成了一个小老头了。 第二辆马车中没有传来任何声音，马车帘子紧紧闭着，不知道里面坐着的是谁。 不过萧然大概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他的目光在那辆马车中停留的时间也最长。 突然，一阵莫名的微风从莫名的方向莫名地刮了过来。 微风吹拂着每辆马车侧边的帘子，轻轻掀起了其中的一角。 萧然微微眯起眸子，目光快速汇聚在第二辆马车上。 透过那掀开的一角，萧然瞧见了一双红唇，还有白皙的下巴。 但仅仅只是看到这些。 帘子重新垂了下来，萧然失落地将身子缩了回去。 “没关系的，晚上的时候公主还会出来的，那时你就能见到了。” 闻言，萧然扭头瞪了旁边的黎川一眼:“我那是在研究马车的动力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