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救赎
怪物的触手像是雨后的春笋般不断地从下方的黑暗里冒出，整个空间里都塞满了这种扭曲而坚韧的东西，它们依旧疯狂地敲打着石壁，疯狂地向上生长，挣扎，不知道它们是渴望撕碎艾森等人，还是本能地想要从地底的那个牢笼里逃出来，它们的暴怒就像是一场无法平息的灾难，整座远古遗迹的内部都在剧烈地震颤，回荡着时而尖锐的破空声和时而凶猛的咆哮声。 就像是远古时代的神灵正在缓慢地觉醒，而它绝不是人们所敬仰和期待的守护神，它的苏醒只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无尽的灾难和苦痛。 漆黑的甬道里，艾森无力地靠在潮湿的墙壁上，他的气息渐渐地缓和下来，大量消耗的体力和魂力正在缓慢地恢复。艾森的眼瞳中萦绕着深深的自责，是他带领着【冰翼】进入了这片炼狱，触及到了埋葬在地底深处的可怕秘密，同时也付出了巨大而惨痛的代价，甚至连艾森自己或许也要被埋葬在这座不见天日的墓穴里。 艾森满脸血污的脸上泛起自嘲般的冷笑，一道清凉的液体悄然从他的脸颊滑落。 躲过了怪物的袭击也勉强算是劫后余生了，但是此刻艾森和雷恩谁都没有松一口气的表情，疯狂蔓延而上的触手挡住他们视线的最后一刻，他们清晰地看到了贝吉斯被那条漆黑的触手带着砸向古迹的石壁，而所有能够逃生的洞口却在那一瞬间被铺天盖地涌来的触手们挡住了...... 杰诺拉，亚门，到贝吉斯，短短数天的时间里，【冰翼】接二连三的失去了伙伴。或许该和艾森自己说的那样，应该相信他们，就像相信自己当初选择他们的时候一样，他们是与众不同的，他们的潜力超过了很多拥有尊贵魔法师血统的后裔，他们终有一天会成为君临天下的王者，在那一天到来前，他们又怎么能轻易地陨落呢？！ 可是，悲伤就是不明所以地涌来，那种窒息般的孤独又慢慢地侵蚀着艾森冰凉的身体。仿佛经过千辛万苦努力争取来的一切，又在顷刻间崩塌陷落，再次跌回了那个幽暗而恐惧的深渊，他抬头遥望着天空那一抹若隐若现的微光，那看起来就像是夜空中的星辰，璀璨而美好，可是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他再怎么努力也始终无法触及。 无尽的孤独和悲哀像潮水般涌来，吞噬他瑟瑟发抖的身体。 忽然，艾森的眼底浮起了一丝火光，他诧异地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光亮，那是缠绕在雷恩手掌里的紫色雷电，像是一条弯曲的小蛇般安静地匍匐在那里，若隐若现的紫色雷光照亮了雷恩疲倦而狼狈的脸庞，他低垂着头，湿漉漉的额发垂了下来，挡住了他英气的眼眸，他的嘴角隐隐有鲜血渗出。 “你......在想什么？”雷恩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对面双目无神的艾森。 “没什么......”艾森微微侧过头，避开雷恩投来的锐利目光，“只是在想，如果我没有执意要进入这里的话，现在的我们是不是就不用陷入这样的绝境了？” “也许吧......”雷恩缓缓说道，“也或许......比现在更糟？” “嗯？”艾森有些惊讶于雷恩话里的含义，不禁发出一声感叹，“你......这么说，算是在安慰我吗？” “事实而已，毕竟这座山脉到处都充满着危险，无论往哪里走，我们都不会知道下一刻出现在眼前的是什么样的困境？”雷恩五官分明的面容在雷光的映衬下，更显坚韧，紧握的双拳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杰诺拉前辈，亚门前辈，还有贝吉斯前辈，不都还无法证实他们的死亡吗？那么就还有希望......” 雷恩说到此处忽然不语，眼神渐渐黯淡了下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漫天遍野的烈火，响彻云霄的爆炸声在他的耳朵里回荡，滚滚而来的悲伤化作撕心裂肺的痛觉让他的心脏猛地一阵抽搐。 “抱歉......”艾森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此刻雷恩脑海里不断翻涌的思绪，也让他愈发苍白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抱歉？抱歉什么？”雷恩按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才算是从刚刚的豁然弥漫开来的阴霾中挣脱出来，他抬起头，不解地问道。 “没能救下你所珍视的人。”艾森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还有，在你看来，科威坦发生的那场劫难都是我带来的吧？” “我不知道......”良久的沉默，雷恩才低低地吐出几个字。 “还有答应你的事恐怕也没法做到了......”艾森沉吟了一会儿，继续说，“不仅没让你接近真相，反让你接近死亡了。” “这算是你艾森队长临死前的忏悔吗？”雷恩的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怒火，他猛地站起身来，冷冷地俯视着颓废的艾森。 “你......”艾森诧异地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雷恩，“难道感受不到吗？我们真的闯入了一个死地，地底那家伙的可怕真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的......而且它的力量正在逐渐地增强，或者说那家伙正在苏醒过来，是我们彻底唤醒了它.......” “砰！” 艾森的眼底忽然闪过一道冷光，雷光瞬息而灭，左耳中传来一阵爆裂声，隐约的雷光也在这时重新浮现了出来。 “你是要放弃吗？”雷恩的右拳不偏不倚地将艾森脸侧的石壁砸出了一个窟窿，缠绕在右拳上的雷光也将艾森震惊的面容映照地格外真切。 “放弃......”艾森喃喃自语，他沉默地低下头。 ******************************************************** “还不放弃吗？”一道闷雷般盛怒的声音在艾森的脑海里炸响。 艾森骇然地看向声音传来的前方，荒凉开阔的山谷中央赫然站立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高贵而俊朗的面容里却弥漫着厌恶和不屑的神情。 “你区区一个庶出的卑贱之子能够走到今天已然是家族对你莫大的恩惠了。”男子的目光如同冷冽的刀锋，卷裹着冷雾般的肃杀之气，“难道你还妄图打倒我？然后取代我？步入家族的核心吗？” 艾森无比惊恐地顺着男子的目光向山谷的另一侧看去，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男孩狼狈地跪坐在地上喘息，他身上的袍子早已破烂不堪，尘埃和鲜血混杂在他尚显稚嫩的脸上，然而他的目光却是坚定不移，丝毫没有动摇的决绝。 “哼，卑贱之人始终都是卑贱之人，即使你不愿放弃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你的冰凌在我的火焰面前自始至终都是脆弱不堪的玩笑，你再挣扎也是无济于事的。”男子微微地眯起眼睛，抬起的右手掌心猛然间蹿出一股涌泉般的暗红色液体，这股像是液体般的火焰浮动在男子的周身，看起来像是一条游动的长蛇，炙热的气息吞吐而出，“【烛龙之息】是这个世界上火元素最究极的存在形态，你该清楚你是没有机会的。最后再问你一遍，我亲爱的弟弟，还不放弃吗？” “不，我不放弃......”男孩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鲜血，瞳孔里闪烁的光芒依旧明亮如星辰，“我会成为帝国的少将，我会成为【毒蛇】第七番队的队长！” “那么你就在烛龙的暴怒下化为灰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