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你来我往
“陀奉拍卖行何时成了莫家产业？”穆扎轻笑，抬手凝剑指，虚空画弧，无声无息中，威势海啸一分为二，气势如洪从道牧等人身外流过，顿时轻松不少，“剑机阁弟子也是人，也是要吃饭的。请莫家大发慈悲，给我剑机阁一条活路，成不成？” 穆扎的语气调侃意味如空气中的火药味一般浓郁。 正当时，一群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的剑修整齐有序走来，带头是一浩气凛然的中年女子，一身整洁干净剑修服，背负一把大剑。 中年女子的出现，背后大剑一阵轻吟，荡平一切暴动灵力，火药味消失无踪影。 “方才可是剑机阁道友在测试弟子体质？”中年女子两手自然放落，目光平和，掠过众人，定在穆扎身上，“一柄剑宇直破万丈空，如此天骄，放在剑机阁，着实屈了才，穆扎长老可转告那位弟子，我奕剑山门一直为他敞开。” “继璇玑长老如此盛情，穆扎怎会拂了你的面，只怕将他荐于你，你会对他不屑一顾。”说着，穆扎拍拍道牧肩膀，笑吟吟给继璇玑介绍，“道牧，骨龄十八有余，初阶驳剑境。他便是你口中天之骄子，继璇玑长老可是看得上？” “已过十八，才至初阶驳剑境，根骨倒不错，只是时机已晚太多。”继璇玑微微皱眉，旋即舒展开来，她并不认为道牧是天骄。作为天剑，她不喜别人跟她开这种玩笑，脸色顿时差很多，“穆扎长老，在寻我开心？” 未等穆扎应声，莫墨两手环抱在胸，看看继璇玑，看看穆扎，最后将目光锁定道牧，嗤笑连连，“继长老有所不知，哪怕你看上人家，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奕剑门。人家志向远大，不愿老老实实呆在剑机阁习剑，而跟童伯羽放下豪言，要拜入织天府学牧。” 道牧闻言，掏了掏耳根，转头正好与莫墨相对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想不到你还认识童伯羽。”继璇玑淡漠的脸上露出些许惊讶，“有志气是件好事，凡是还得量力而行。” “与童婕较熟。”道牧谦逊道。 “你离剑机阁远一点是好事，以免堕入邪道，为祸苍生。”继璇玑语气还是那般淡漠，对剑机阁没有一丝好感，“届时，休怪奕剑门弟子手下无情。” “由心感谢继前辈提醒，道牧定是铭记在心。前辈投之以桃，晚辈报之以李，日后若遇奕剑门弟子作恶，定会帮你奕剑门清理门户。”说着，道牧却将目光转向莫家，“希望作恶的弟子不是莫家人，寒了他人之心。” “放肆！”三胞胎兄弟向前踏步一步，怒目而睁。 道牧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对莫晗馨示意，莫晗馨不再迟疑，带道牧等人入场。 “论剑道，我奕剑门天下无双，论阵道，我奕剑门亦是独一无二，唯独牧道稍弱一些些。你同胞三人当初不来奕剑门，实着可惜。”继璇玑见道牧一众离去，目光扫视莫家三胞胎，不无欣赏之色，“瞧你三人与织天府修行多年，也未能够习得补天之术，更不见牧经出世。”语气中不无关心，也为三胞胎兄弟感到惋惜。 “谢继长老关心，我兄弟三人未曾忘记长老教诲。”三兄弟谦虚弯腰，行一大礼，相较道牧一行，真乃天差地别。 继璇玑满意点头，这才是名门子弟该有的样子，不似剑机阁这类野路子，“你们莫要什么事情都精打细算，过于计较得失。凡事皆留一线，方能细水长流，否则最终吃亏还是你们自己。”继璇玑话里有话，并没有道明，好似知道些许内幕。 说完，继璇玑不再说话，让恭候多时的侍者领他们进殿。 三胞胎兄弟，莫一站中间，莫二站左边，莫三站右边，三人总算显露不同表情。 “莫一，陀奉拍卖行若跟剑机阁成功合作，我们辛苦几年制定的计划，将竹篮打水一场空。”莫二转头看中间莫一，脸上不出担忧之色，为了夺得陀奉拍卖行，他们兄弟三人的确下了不少功夫。 “道牧是二者桥梁，伺机除掉此子，剑机阁和陀奉拍卖行的合作自然化解，这也算是给东城那帮兄弟亡灵一些交代。”莫一转头与莫墨对视，两人目光闪烁，一人淡漠，一人阴仄。 剑机阁所在贵宾席正好与莫家人相对，莫家人不远处就是奕剑门。 莫晗馨给每人分发一份的详单，除了朱果拍卖以外，都是一些奇珍异宝，也不至于让前半段拍卖显得过于平淡。 每一件物品噱头都很高，以至于竞拍场面异常火爆。道牧闲着没事，坏心思犹如泉水一般涓涓涌动。 “一万斤灵石！剑机阁出一万斤灵石！”司仪煽情喊道，周围一片鸦鹊无声，“还有更高的吗？”浩然正气扇虽出自李谪仙之手，毕竟凡物一件，一万斤灵石已算适当价格，没有几人愿意做冤大头。 “都言牧星山为牵牛星修仙正统，各位前辈均出自牧星山名门正派，或是豪门霸主，竟然没几个识货的人。”道牧慵懒斜椅子，一手撑下巴，一手抚摸阿萌的头，小家伙半眯眼睛，很是享受，道牧环视周围，语气平淡中带着些许猖狂自大，桀骜纨绔暴露无遗。 “那么本道爷，为其难收下诸位前辈的好礼，说来李谪仙与我颇有渊源，浩然正气扇本就为我这立志成为正义伙伴的人而准备，这也算是实至名归。”道牧见人们只看他，却没有人跟他竞价，不由洋洋自得，目中无人模样让人反感。 这时！ “一万一千斤！”莫墨抿嘴冷笑，用挑衅目光看道牧。 莫墨心知，道牧来自谪仙封地，浩然正气扇虽不是仙器，却也是一件品阶不错的宝器，且出自李谪仙之手，单是这几点，就足以让道牧锲而不舍。 “二万斤！”道牧缓缓抬起右手，对莫墨方向伸出两根手指，看都不看莫墨一眼，轻视意味无比明显。 “二万一千斤！”莫墨嗤笑，翘着二郎腿，再度出手竞价，语气漫不经心，不以为是。他大心底决定跟道牧杠上，并非想要这把折扇，只不过想让道牧大出血，道牧难受痛苦，他就开心愉悦。 “莫墨大少，你这些灵石可都染了东区老百姓的骨血，你花起来，倒是一点道德愧疚都没有，道牧打心底佩服你这样的人。”道牧斜视莫墨，语气冰冷，一股剑气若有若无锁定莫墨，整个空气仿佛凝固那般，骤然下降直零度，“三万斤！” “三万一千斤！”莫墨见道牧生气了，心情莫名愉悦，好似吸毒那般，无法自拔，“你残杀东区七百八十九个无辜百姓，怎不说怨魂缠你，让你一辈子霉运连连。” “本道爷作为正义的伙伴，恶鬼能拿我何。我胸怀一口浩然气，镇魑魅，斩魍魉，荡尽所见不平路。 不像某些人，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之事，还仗着名门正派，站在道德的高地，俯视他们所歧视、羞辱、压榨的生灵。”道牧咬牙切齿，猛拍椅子，一字一字吐出，红玛瑙双眸璀璨晶莹。 “你们这些人，站在道德的高地，这么久，不觉得冷吗？七万斤！” 道牧与莫墨剑拔弩张，唇枪舌战，其他势力笑看好戏，对道牧来历愈加好奇。 牧苍究竟给道牧留下多少遗产，能够让道牧如此挥霍？ 剑机阁究竟为何，一直给道牧撑腰？ “七万一千斤。”莫墨见道牧已气不成声，夸张到直接喊至七万斤。他不但没产生警觉心，反倒觉得道牧这人脾气古怪，一点城府都没有，说好听点是直率，说难听点是白痴。 “浩然正气扇并不适合你这土包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曾当过刽子手，两年不到，死于你刀下足有万余。你如此出身，还妄自称正义的伙伴？” “八万斤。”道牧猛地坐直身体，十指交叉撑下巴，红玛瑙双眼闪烁杀意，“莫墨大少，你若再跟我争，我不介意你成为第七百九十个。” “喔哟哟哟……”莫墨原地蹦起身，一副担惊受怕模样，噗噗猛拍自己胸部，动作极其浮夸，“八万一千斤！”莫墨见到自己喊出竞价之后，道牧脸色大变，沉入森海，莫墨脸上愈加得意。 他重新坐下，两手环抱在胸，翘着二郎腿，仰头睨视对面剑机阁，等待道牧再次竞价，只要道牧再竞价，莫墨便不再跟着竞价。浩然正气扇再怎么好，也不值九万斤灵石，实则一万六千斤算是冲顶价。 嘻嘻嘻…… 哈哈哈…… 随着道牧咧嘴灿笑，本来剑拔弩张的剑机阁弟子也跟着笑起来，或是击掌，或是拍桌，或是指着莫家人狂笑，不无嘲讽意味。 “不拍了，正义的代价太高，实在付不起。难怪豪门都自称正派，原来是寒门付不起正义的代价。”道牧又斜靠在椅子上，不再看莫家人，一手握拳撑半脸，目光投向司仪，手一挥。 “这把浩然正气扇，就让给莫墨大少吧，换个角度思考，让这把折扇的浩然正气净化他腌臜的心，也是极好的。看来我又做了一件大好事，开心。”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人们或是将目光投向道牧，或是将目光投向莫墨，或是戏谑，或是嘲弄，或是好奇。 剧情怎会突然反转，一时间，时空凝固，众生百态。 大多人都以为道牧桀骜纨绔，结果所有人都被道牧给耍了，包括司仪也呆若木鸡。 “……”莫墨红眼，忍不住爆粗口，气不过，瞬间暴气，欲要动手。 三胞胎兄弟同时转头瞪眼，莫墨定在当场，被其他两个同伴拉下，呆呆坐在原位。侍者将竞拍品送至他身前，亦还是莫一接下，付了灵石。 “你把我莫家往死里得罪，你确定你还能拜入织天府？”三胞胎兄弟异口同声，面色平淡如水，目光却让人不寒而栗，“绕你拥有天纵之姿，那又如何？以你性子，迟早夭折。” “我自是无所谓。”道牧无惧三胞胎兄弟，与三人对视，毫不怯场。“我的才能，只怕织天府受不得如此损失，最终害的还是你莫家利益。” “傲慢无知！”“狂妄自大！”“愚蠢骄横！”三胞胎兄弟看道牧的眼光，如同在看一白痴那般，真不明白一个十八岁才至初阶驳剑境的人，哪里来的自信？ 剑机阁怎会如此堕落到这等地步，仅仅是因为他是牧苍穆清之子？ 然而他道牧跟牧苍和穆清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不可能如此推心置腹，剑机阁究竟在想什么？ “或许此子是剑机阁推上台面，用来迷惑我们的白痴罢了。”莫一传声，三兄弟相互对视，纷纷点头，却不再关注道牧。 拍卖还在继续，道牧意图明显，分明不是来竞拍这些东西。却因莫家竞拍，他便要掺合一脚，这是打心底跟莫家人杠上。 牧星山鱼龙混杂，难保黑暗中没有毒蛇。道牧自知，自己表现得愈是桀骜纨绔，那些修仙门派愈是看不起自己，也就不会那么想要自己的命。 很多人都乐意见到牧苍之子如此沉沦，道牧越烂越废，他们越是开心，也不明白当初老爹把他们怎么了。 最让莫家人恨咬牙的是，道牧从不在竞拍过程当中喊价，都是在莫家人已经没了竞拍对手的时候，方才开始喊价，这一招，最毒。 不少莫家仇人都有些同情莫家人了，最气最无奈的是，每当莫家人要放弃的时候，道牧未卜先知，率先放弃。 十几次你来我往，道牧也不是无往不利，手中多了两件东西。一个精致龙坠花去三千斤灵石，一个朴实白鱼吊坠花去一千斤灵石。 道牧若无其事将两件东西收入羽戒，实则心脏快要迸出上嗓子眼，胸口一直挂着的黑鱼吊坠方才冷却，不再发光发热，好在幽光被衣物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