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海西
书迷正在阅读:重塑新宋从携带百亿物资开始柳尘王月婵小说全文免费阅读完整版、柳尘王月婵重塑新宋从携带百亿物资开始小说免费阅读全文、重塑新宋从携带百亿物资开始柳尘王月婵小说最新章节免费阅读、重塑新宋从携带百亿物资开始、重塑新宋从携带百亿物资开始柳尘王月婵、重塑新宋从携带百亿物资开始、重塑新宋从携带百亿物资开始柳尘王月婵的小说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刚刚权倾朝野,就被女帝模拟人生、大晋:我真不是天命之子、布衣枭雄
海西知县衙门外,摆着一门门短而粗的石炮。 这些石炮是海西县对下辖两个番蒙部落的摊派,长得就像园林里的石凳子,表面凹凸不平,内部有三寸宽的炮膛,倍径很短,但内部钻的比较光。 两个部落的头人率随从站在衙门前的空地,各占一边,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恨不得张弓拔刀当着知县的面干上一仗。 这些石炮制作简单,只需要基本的石器打造技术,造价非常便宜。 使用也非常简单,装上二斤火药、碎石铁渣,用沥青黄蜡糊住火门,随便摆在墩台堡垒外头的乱石堆,牵根引线连到堡垒,守堡士兵看见敌人来了点着就行。 本质上它不是炮,而是引线击发的炸弹。 当然有时候由于石料质量较好,点燃后只是像火炮一样把散子喷出去,炮身没有损坏,那就只能捡回来再装填一次,指望它下次再坏了。。 刘国能接手这个县,构成非常简单,就是仨部落。 他自己的族人旧部算一个汉人部落、海西有个番民部落、海南有个蒙古部落,三个部落人口四千六百六十二个半,构成整个海西县的在籍百姓。 全县异常贫困,百姓以畜牧为生,平均一户有三头羊、三户有一头牛、每户有一匹马或驴骡。 万事不可看平均,如果平均下来的数目看起来还凑合,那绝大多数人活着一定只能凑合。 刘国能的族人部众追随至此,开垦了一千四百亩地,几乎到达海西县目前能开垦田地的极限。 当地还有大概九万亩适宜耕种的土地,主要集中在海南蒙古部落,但那边如今是牧地,刘国能无法做通蒙部头人开垦田地的工作,只能搁置到战争结束,让把总歪梁子去试试。 毕竟歪梁子是那个部落的自己人。 刘国能背着手,撇着跛子腿用卡尺验收一门门石炮厚度,每验收一门石炮就提笔挥毫,在石炮侧面写下四个大字:孔洞朝敌。 “海西乡进威远石炮一百二十位,三十二位不合规制,计八十八位;海南乡进威远石炮一百三十三位,四十二位不合规制,计九十一位……拉去南山堡。” 至于多出来七十四位不和规制的石炮,刘国能知道这些东西其实也能用,但他还是下令让衙役提锤子当着俩头人的面统统砸碎。 青海元帅府还没有统一的税法,有些地方像蒙古人一样收添巴,有些地方比如海西县,还没开始收税,基本上属于进贡。 人的身份变化最容易引发思考,过去刘国能是乡间秀才,他对朝廷衰败的思考是收税太多;如今刘国能是元帅府官员,他对朝廷衰败的思考是收税太少。 收税太多是包括摊派在内的总量,而收税太少是朝廷的田税,其实都是一个事,刘国能从中得到的教训与思考,只关于立国之时的面目善恶。 西宁府近半年来,都在议论赋税的问题,主要是牧税、坐税、关税。 之所以没有田税,是因为元帅府上下对税务问题有很强的偏向性。 他们是一群造反出身的人,吃了很多亏,土地兼并只是其中之一,而且旱灾和横征暴敛是最严重的问题,土地兼并反而没那么重要。 但他们能成事,确实得了土地兼并的益,所以天然更愿意向大户索税,而且也天然知道要抑制土地兼并。 随便一个兵卒子都知道,但凡农民不破产,广大农民就不造反,所以就得限制人均多少亩地以下不收税或少收税。 在这个前提下,青海元帅府本来就没几亩地,根本收不上田税。 倒是他们向官府转型,一旦开始东征,就要把俱尔湾市场正规化,坐税、关税则会提上日程。 可是自从刘国能知道自己县中下辖九万亩待开垦的田地,他就只盯着田税上书。 大明三十税一的田税是善政,可朝廷但凡遇上什么事,这笔钱粮它就不够用,不够用就得摊派,摊派就得挨骂就得丧失民心。 且随着朝廷僵化、官吏增多、连年征战,各种摊派越来越多,老百姓将近一半收成都被拿走了,那这三十税一又算什么东西?还不如直接学习曹魏,五公五民,只挨一次骂。 刘国能三次上书知府衙门,建议把田税往高了定,第一次建议十税一,考察之后发现在西宁和黄南边境的番部都要交两次添巴,就有了第二次上书,建议五税一。 等到开战后听说小拉尊逃跑,他高兴得很,直接上书建议元帅府施行三税一或二税一的田税。 刘国能认为小拉尊是元帅府税率的绊脚石,因为在黄南拉尊实行的是十税一的添巴。 拉尊只管收添巴,除了约束部众不劫掠当地之外没有任何责任;而元帅府要负责修桥修路、开垦田地、招募兵员等一系列社会责任。 但缴纳添巴和赋税的百姓不管这些,人们只知道你收了多少税。 所以拉尊不走,刘国能就没办法说出真实想法,他的逻辑是这样的,如果确保地方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摊派,农民可以承受二税一的正税,他们处在个战争年代,就是如此。 而且凭借元帅府的新立气象,清丈田亩、编户齐民都是实打实的数字,他们打下一块土地拔除旧的统治者,就能对一块土地拥有前所未有的统治力。 收上来的税在今后一二百年是只会变少、不会变多的,更何况将来刘承宗会有儿子,别管是个青海王还是天下主,继位还能减免正税几个点来收获人心。 一开始定高点没坏处,反倒定低了才是给将来埋炸弹。 不过刘国能也好、刘向禹也好,他们对赋税的讨论都没有决定权,无非只是给将来最终决议提前做出准备工作。 他们没人知道元帅府的南方是啥情况,只有刘承宗知道。 但刘国能在税务方面先严后宽的思想,已经在海西实行了,哪怕只是两部进些石炮,他也要以非常严格,定下的规矩是什么,交上来的东西就得是什么。 “刘父母别砸。”蒙古头人上前拦道:“这上头有名,砸了就不知道谁做的了。” 海南蒙部过来的这个头人是歪梁子的老丈人,名叫梁老汉。 梁老汉会汉话,所以跟元帅府接洽的事都由他来,干着干着就成了官方认证的头人。 他这个姓来源于刘承宗的表彰信,寄给歪梁子的婆姨,表彰歪梁子是元帅府的英雄人物、中流砥柱,说歪梁子是大元帅亲封的拔都儿,勇士嘛。 所以他们家包括那俩十来岁的小娃,如今都有拔都儿称号,拔都儿对应的汉字是啥嘛?蒙古老汉想了想,中流砥柱,嗯……应该就是梁。 因此海西县登记户籍时,他们一家都姓梁。 刘国能听见梁老汉的话,摆手道:“这是头一次,我直接砸了,你们也不要想回去处罚别人的事,下次让人完全按规制打造即可。” 两名头人点头称是,随后石炮被衙役装车运往南山堡,以防备茶卡盐池蒙古诸部的袭击。 办完这事,刘国能把两名头人叫进衙门,问道:“你们的部众种痘的事怎么样了?” 痘医就是专门给种人痘的医生,主要目的是预防天花。 人们发现患过天花的人不会再得第二次,所以发展出人痘术,在明代嘉靖年间由宁国府医师创造出较为成熟的减毒种痘技术。 即使到如今,游走天下为百姓种痘的医师,依然以宁国府人居多。 在三百年后这是非常落后的古老医术,但在明代,它是世上最先进的科学。 技术是昨天的科学,科学是明天的技术。 元帅府原本没注意到这事,不过去年黄南有个部落因为天花全没了,刘承祖才注意到这事。 那个部落没了的原因不全是天花,染上天花大概会让五个人死四个……严格来说天花没这么厉害,但这个时代发烧腹泻都能要人命,没人能分辨出痘的人是因为啥死的。 而且还有最长二十天的潜伏期,人们对这病没防范手段,一旦兴起就会像野火一样,烧得到处都是。 所以拉尊听说有人出痘,就直接派兵实施了最高等级的隔离——阴阳两隔。 虽说事没砸在自己头上,刘承祖也害怕,从西宁找了两个宁国府的种痘医师,要给全军种痘,他们这没准要去哪儿打仗,万一染上这兵整支军队就没战斗力了,打仗时候这种情况就意味着死。 这个时代一般种痘都是给出生一两岁的小孩种,死亡率在百分之五以内就算成功,培育痘苗技术较好的医师可以控制在种四百死一个。 俩种痘医师被刘承祖杀了一个,那人口口声色称他有绝佳的痘苗与技术,可以五百个人死一个,结果给镇海营一百二十名士兵种痘,死了十三个,差点引发兵变。 另一个医师的技术较好,基本上是一百死一个,被元帅府授予官职,在海北祁连山下修了痘庄,最开始痘苗比较少,只为军队种痘,今年开始也给百姓种痘。 不过海西海北两县的百姓对种痘缺少热情,人们能接受出痘后阴阳两隔,也不能接受百分之一的致死率。 毕竟一个是老天爷收人,一个是自己往死路上撞,心理上的区别大着呢。 梁老汉摇摇头道:“不到一半,这会又打仗了,部众都不愿往痘庄跑。” “等打完仗吧,打完仗必须全种上,到时候大帅就回来了。”刘国能说道:“我听说钟将军说,河卡草原的敌军调动异常,可能大帅已经从南边过来了。” 梁老汉重重点头:“刘父母放心,打完仗我就带着部众去痘庄……我这回来还有个事,刘父母的官袍排到啥日子了?” 刘国能被问得一愣,随后叹了口气,道:“等我算算啊。” 元帅府没有成体系的章服制度,知府刘向禹和杨鼎瑞到现在也没个官袍,他们不用也没事。 但知县必须有官服,因为夫妻成婚到县衙登记,要借官袍和凤冠霞帔作为明媒正娶的喜服来穿。 结婚时男子省事得多,知县穿啥他穿啥;女子稍麻烦一点,县衙要备好凤冠、凤簪、金簪,霞帔、帔坠、钓圈。 也正因如此,元帅府的知县官袍主要用于给百姓结婚穿,百姓只在结婚时穿一次,那可能是很多人这辈子穿过最好的衣裳。 刘向禹做过米脂的代任父母官,他知道这项习俗非常重要,而且对民心很有帮助,因此专门让织造局用最好的面料、最佳的手艺,来做了绯色暗纹的知县官袍和凤冠霞帔。 刘国能对那官袍非常喜欢,这面料这颜色,搁过去就是四品往上的官员……但他一天都没穿过。 他在心里盘算一番,对梁老汉道:“十月,上一个要结婚的是十月初六,南山堡战兵叫啥我忘了,钟将军给我说的,你这要用得十月初七了。” 梁老汉板着粗糙的手指头算了算,面色发苦:“那不还得再等仨月?” 刘国能点点头,随后没好气地摆手道:“且等着吧,我都等半年了,还一次都没穿过呢,他们这帮结婚的都快给我穿坏了,这次又是哪个将军麾下有喜事呀?” 梁老汉面上一愣,低下头顿了顿才道:“这次不是将军麾下,是我们本部后生,这个……刘父母,我们的后生成婚,是不是不能借官服?” “嗯?什么叫不能借。” 刘国能闻言就把眼睛瞪了起来:“我跟你说,规矩就是规矩,成婚就得穿官服,必须穿!” “你回去告诉新人,暂时排在十月初七成婚,前边成婚的军士多,万一碰上战事到日子结不成婚,我就给他提到前边来,反正准备好了,到日子提前三天有衙役通知。” 梁老汉一听很是高兴,嘿嘿笑了起来,部落里结婚的后生为托他问这事,给他放了好几天马,他是生怕这趟刘国能不允许,有辱使命,如今一听心中大石落地,轻松极了。 就在这时,衙门外有风尘仆仆的马兵跑来,入堂报道:“刘知县,南山急报,大帅于河卡南山九战九捷,大破虏军,如今先锋已抵河卡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