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佯攻
书迷正在阅读:重塑新宋从携带百亿物资开始柳尘王月婵小说全文免费阅读完整版、柳尘王月婵重塑新宋从携带百亿物资开始小说免费阅读全文、重塑新宋从携带百亿物资开始柳尘王月婵小说最新章节免费阅读、重塑新宋从携带百亿物资开始、重塑新宋从携带百亿物资开始柳尘王月婵、重塑新宋从携带百亿物资开始、重塑新宋从携带百亿物资开始柳尘王月婵的小说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刚刚权倾朝野,就被女帝模拟人生、大晋:我真不是天命之子、布衣枭雄
顽贼正文卷第五百九十九章佯攻宝鸡城西大乱,左良玉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 因为他在城东等了半宿,营地向西的辕门外洒了满地铁蒺藜,甚至给夜哨巡营准备了十二条狗,只等气急败坏的罗汝才出城夜袭。 听着城西大乱的喊杀声,即使是左良玉,也不禁在营内赞叹一声:“好个狡滑的曹操!” 短短数日,宝鸡城内的罗汝才就让左良玉深刻地记住了他的名号。 在此之前,左良玉其实跟罗汝才并不熟,只觉得这是个普通的流贼魁首而已。 毕竟元帅府将领虽多,却都被隐藏在刘承宗用兵稳重的光环之下,纵然身居旅帅之位尚不得施展才华的机会,更不必说罗汝才这样的参将了。 相较而言,反倒是杨麒、贺虎臣、王承恩和粆图台吉那四个派到漠南的将军,在明廷有更大的名气。 帅府参将之中,名气大到能让明军将领感到恐惧的,只有过天星张天琳一人而已。 那也只能算是威震甘肃及陕西部分地区。 罗汝才,名不见经传,就连曹操这个诨号,都是左良玉军中收编的陕西流贼口口相传而来,对其认知还停留在刘承宗入青海之前。 但就这几日围城,让左良玉陷入气急败坏的境地,如今冷静下来,左良玉便意识到自己把罗曹操想简单了。 尽管他在攻、罗在守,但是在战术上,他一直在被罗汝才牵着鼻子走。 罗汝才让他攻城,他就攻城;让他气急败坏,他就气急败坏。 到头来还攻不下城,只能在城下干着急。 直到这会儿,他依然被算了一道,人家夜袭没错,但夜袭的不是他! 听到城西大乱的第一时间,左良玉就猜到是罗汝才派了马队前去踏营,因此便派部下健将罗岱拣选精骑前去支援,为的就是截住罗汝才劫营后的入城军队。 但那边的罗岱还没回来,东边就来了人,是龙在田部下滇兵,骑着毛茸茸的矮脚滇马溜达过来,急报道:“左帅,东边发现火光,似有敌军举火夜行!” “东边?” 左良玉瞪眼道:“东边是什么意思?” 他这话不是问滇兵的传信骑卒,而是在问自己。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左良玉的头脑就已经进入战斗状态,他在思索。 西边已经遇袭,左良玉通过那边闹出来的动静,有把握判断,那只是罗汝才在宝鸡城内的守军发动偶然的夜袭。 但如果说此时此刻,在东边正有一支军队摸黑快速接近云南军,左良玉就不得不思索,刘承宗在夜间发动会战的可能性了。 而夜间发动会战? 这本身就是个疯狂的想法。 夜袭是有优势的。 左良玉也是基于常识,判断罗汝才一定会夜袭。 毕竟如果是白天,守军刚出城门,他们就已经在围城营地严阵以待了,没有对等的兵力,守军很难在野战中取得优势。 而在夜晚,守军可以仅派出少量精锐,就能借助夜晚延缓围城军队组织防守的时间,达成扰乱、甚至击溃的效果。 但是在技术上,左良玉找不到刘承宗发动夜间会战的理由。 论兵力,刘承宗不比他们少;论时机,此时此刻他们已被罗汝才的夜袭警醒,处于严阵以待的状态。 最重要的是方向,就算夜袭,刘承宗也该从北边来。 左良玉对宝鸡城西曹文诏那边的阵势不清楚,但很了解自己这边小两万军队的排兵布阵。 他们从最西边的左军围城营地、到艾万年的延绥营,再到渭河南岸拉开战线防御河畔的云南军,是一条自西向东的长蛇。 当然他们的弱点也不是北边。 一方面渭河的存在,让明军只要守住沿岸,元帅军即使渡河也很难突破。 另一方面则是地势,宝鸡在渭河以南的地块,是一块东西长、南北短的狭长河滩,南北最窄不过三四里,军队摆开了一个营就能拦住。 所以就算北边再不是弱点,元帅军也不该从东边来啊! 左良玉脑子都烧了,他寻思刘承宗从东边来,几乎就不可能正面击溃他们了,那得从东向西打穿他们全军。 不集中突破横阵,硬要正面突破纵阵。 而且还是夜间发起会战,双方都要盲人摸象般摸黑对砍……左良玉想不通啊,真想不通。 这他妈就不合理! 既然这个事儿它不合理,左良玉转过头来:“报龙将军,东边是诱敌。” 他像死了半天又诈尸一样,缓缓收缩眼睑,将瞪大的眼睛恢复正常,语速也越来越快,道:“若今夜有大敌,必由北进渡河而来。” 支撑他这一判断,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地形。 刘承宗的军队在狭长地形上摆不开,无法发挥兵力优势,真要过来,铁定是拉开战线渡河,伺机重点突破,撕开云南军防线。 但即便如此,左良玉心里其实依然不信,刘承宗会发动夜间会战。 罗汝才能夜袭,那是因为他之前就驻军宝鸡,对宝鸡县外的地形地势、沟渠田垄都很熟悉,可以说是实地勘察很多遍了。 而刘承宗的主力军队根本没这个机会、没这个条件,既不知道进攻路线,也不知道撤退路线。 不勘察地形地势,夜间会战一旦失利,军队便不知往哪撤退,大军顷刻就会崩塌;甚至就算胜利了结果也一样,不知道该向哪继续进攻,迟早在追击中崩溃。 在这一点上,左良玉的思路特别正,正到几乎跟刘承宗的思路一样。 渭河北岸五里地,刘承宗的前哨塘骑在荒废农田上摸黑刨了几个土坑,歪歪斜斜,连到一起都只能连成一个大对勾儿。 人们在各个土坑南边搭上幕布遮蔽,于坑内点燃篝火,作为后方军队的指引标识。 随后缓缓进军的各营,一个大队一个大队牵着战马驴骡走来,在参将的命令下止步,就地休息。 刘承宗在之后同王文秀一道抵达,刘承宗的虎贲、张天琳的骑兵、高应登的马步兵以及王文秀驻守凤翔府的那一个营。 四营军队在荒原上摆开,列出十二座没有木栅壕沟保护的营地。 如此列营,主要目的是防范夜袭。 军阵一点儿都不精妙,简单的一座大营在内、两座小营在外,四座大营居中、八座小营在外环绕,对付夜袭却非常有效。 原理是:你打了他,可就不能打我了。 把屯兵四五百人的小营扔在外面,夜袭的军队来了先打小营,休息中的大营便有时间穿戴铠甲、组织防御,不至于在睡梦中被敌军砍翻。 组织起有效防御,再想把对手打趴下的事儿。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只有他打别人,别人不能打他的道理。 他能向明军发动夜袭,明军自然也可以向他发起夜袭。 甚至在主观上,刘狮子认为明军主动发起夜袭的意愿,要比他高。 所以他确实没打算在夜间发起会战,军队移营,也不过是为了留一手。 毕竟罗汝才在城西闹出大动静,张献忠的军队从东边闻声即进,战场上的气氛烘托到这儿了。 不过王文秀其实一路上都在劝说刘承宗叫停进攻,理由就和左良玉心里想的事一样。 他说:“大帅,张部所率临洮旅俱为客兵,都没来过凤翔,夜间作战再遇慌乱,胜不知向何处追击、败不知向何处撤退,我看不如骚扰一宿,明早再向敌军进攻。” 刘狮子长出口气:“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啊,但事情不能光想一面。” “他们对阵的龙在田是何许人,我不知道,但左、艾二将总归清楚,艾万年拖延病体在陕山之地追击平叛,咬住农民军便不松口;左良玉提两千昌平劲旅,横扫黄河两岸。” “而我的临洮旅不过军户出身,你真觉得我现在下令,能把他们全须全尾地撤下来?” 王文秀不说话了。 其实这一幕,刘承宗在白天给张献忠传令的时候就已经设想过了。 他之所以让师襄临战听张献忠的,就是因为他没有把握能在夜晚对军队依然如臂使指。 指挥有距离、传令要时间,夜晚旌旗不好使,又隔着渭水,军令传过去就有滞后性。 更别说黑夜里隐蔽的临洮旅仅有少数人举火引路,他就算站在土山上都看不清军队到底走到哪儿了。 弄不好他现在让张献忠撤兵,军令传过去,张献忠已经跟明军打起来了,到时候临战撤退,万一左良玉、艾万年甚至龙在田抓住机会,一个反冲锋追击之下,很容易把临洮旅打到失去指挥建制。 夜袭不容易,夜晚撤退也不容易,它都需要战前准备,至少百总以上的军官,都需要在白天实地勘察地貌道路,才能在夜晚失去指挥、失去联系后维持各部进退有序。 他们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刘承宗见王文秀满脸忧虑不说话,便笑眯眯道:“不过也不必太担忧,眼下张部已经暴露,现在撤退,是无功而返甚至无端蒙受损失。” “白日里我看了河南地形,山河包夹的河滩南北不过三四里地,双方都不容易被正面击溃,让他先放开了打,我们伺机而动。” 不过实际上,刘承宗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他的动向其实已经被龙在田侦知。 龙在田在战术上非常激进,尽管左良玉的命令是防守河南,但他麾下滇兵探子天一黑就潜渡渭河,到北岸设立暗哨了。 一方面是他曾率军于四川逼退西川南下的冯双礼,麾下滇兵对元帅军不仅没有畏战情绪,还觉得所谓的北边明军都是弱鸡,白长了大傻个子。 二来是其麾下土兵不懂、也不想懂那么多,人家一万军队从云南远征而来,走了四千里路,憋了一肚子怒火战意,就是要帮龙在田效忠皇上、平叛立功。 夜幕下小心行动的滇兵泅过渭水,将北岸五里到十里之内出现大规模敌军调动的消息报告给龙在田,同时他也收到了左良玉对于东边军情的判断。 两相对照,龙在田攥着左良玉的书信,在火把映照的光亮下缓缓颔首:“左帅的判断没有,东边是引诱佯攻,叛军主力仍在河北,传令各营,部署不变,仍以十四个营部署在河南。” 龙在田最早就是土官,哪怕到了如今麾下士兵也多为云南土兵,编制跟正规明军不一样。 他是五百人编成一个营,营将由土千总担任,实际上相当于正规明军的一个把总司,但是在作战中有更高的独立指挥权。 这是因为他过去为朝廷效力,率兵征讨于云贵之间,更小的编制和军官更高的独立作战能力,在复杂地形、面对分散且数量众多的敌军,能取得更大的优势。 当然,还有很重要一点是方言的缘故。 单是龙在田这一万军队,使用的语言种类就比刘承宗的敦塔兀鲁斯还多。 所以龙在田不惧夜袭,夜间混战,小编制的军队更难混乱。 在这一点上,他稳操胜券。 东边驻军的两个土千总得了命令,更加放心,各领一营五百军兵严阵以待。 很快在渭河以南的东部河滩,暗夜行军的临洮旅与严阵以待的云南兵距离越来越近。 滇兵的土千总突然察觉到局势的不同寻常之初,喃喃自语道:“东边那些火把,似乎间隔太远了。” 一处火把与一处火把的间隔足有百步,几十柄火把直将渭河南岸的河谷铺满,看着也就二三百人,就算虚张声势,也用不着站得这么散。 当火光越来越近,人们终于看清,缓缓逼近的并不是二三百个聚拢在火把附近的夜袭鬼兵,而是……几十个端着大口径短炮的炮兵小组。 而在这些炮兵小组附近的阴影中,他们能隐约看见,层层叠叠列出大队的人马。 “快快快,快报将军。” 土千总脸色发白,看着阴影中的怪物嘴角哆嗦:“东边挡不住了。” 潜伏在黑夜中的张献忠,策马军阵之后,看着阵前六十个携带惊营炮高举火把的小队,露出残忍笑容。 下一刻,携带惊营炮的军兵一个个将打造于嘉靖年间的熟铁碗口炮按在地上,极短的时间里将六十颗填满火药的空心铸铁炮弹轰向敌阵。 这玩意儿叫子母炮,也叫飞炮,但最常用的叫法还是惊营炮,最早是嘉靖时期曾铣炸蒙古人用的。 用法很简单,短炮打大口径开花弹很难准确命中,同时打准了也容易磕坏信管,不易二次爆炸。 因此最简单的用法,是夜间集中使用,以五门到十门炮,由士兵携带逼近敌阵,一门炮配相应的铁蒺藜。 由士兵盘旋着潜伏至正在休息的敌营附近,先把铁蒺藜布置在面前,再在后面把惊营炮安置妥当。 随后将炮弹打至营内各处,就等着惊慌失措的敌军冲杀出来,踩铁蒺藜扎脚就行了。 不过对张献忠来说,让士兵带着乾州等地搜罗到的老物件儿跑到战场上,目的可不仅仅是惊营而已。 六十颗炮弹被短炮打出弧度坠在阵中,片刻后发出二三十声炸响,生铁炮弹被炸成碎片,大的如弹、小的如豆,一时间将左近打出砰砰血雾,处处硝烟。 借此时机,张献忠的阵线最前,临洮旅的旗军奏响腰鼓,军兵纷纷向敌阵汹涌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