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4章

    家里出事的时候王大狗15岁，上初二，王二狗11岁，上四年级。王大狗从小就是个不安分的孩子，在王小明的强令下勉强读完了初中，然后就跑到外面去挣大钱了。王小明没有走，一是因为蚝烙摊子的生意还可以，二是因为小弟王二狗当时还在上学，他得留下来照顾王二狗。

    结果王大狗这死小子第一回出去，就被传销组织给搂进去了，他背着王小明跟人借了十万的高利贷，梦想着三个月就成为百万富翁，结果不到三个月，传销组织就被端了。

    组织的老大跑了，钱自然一分也没捞回来。把王小明气得要死，将王大狗往死里揍了一顿，王大狗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在家养好伤后，又跑了，说是要去赚钱还债，不会拖累王小明。

    然而一年多后，警方通知王小明，说他弟弟王大狗参与制毒被依法刑拘，判处无期徒刑。听闻消息的王小明如遭晴天霹雳，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弟弟会为了钱去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王小明去监狱探视，王大狗却避而不见，他满肚子焦虑和怒火无处发泄，踢得自己脚趾头鲜血直流，冷静下来之后，却开始责怪自己，是不是当初打得他太狠，所以王大狗才铁了心要赚钱还债，甚至不惜做违法乱纪的事。

    王大狗入狱几个月后，一个年轻女孩抱着一个还未断奶的孩子找上了他们家门，说她是王大狗的女朋友，两人未婚先孕，现在王大狗进去了，不可能能出来，女孩不愿意帮他抚养孩子，便将孩子送回王家来，王小明要就带着，不要就把孩子给送人，反正她是不可能会要的。

    王小明抱着当时只有10个月大的王冰哭笑不得，王大狗18岁就当爹了，那个女的才17岁就生孩子了，他们这里是流行早婚早育，但这也未免早得太吓人了点。扔肯定不能扔，说到底还是王家的血脉，那双长得像王大狗的眼睛就是最好的明证。还没结婚的王小明就开始了他的奶爸生涯。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多久，王大狗的债主也找上门来了。王大狗这混账东西，不知道在干什么，出去把自己混进去了，债务却一分没减。王小明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旧债未去，又添新债，还多了个讨债鬼，还不出债，被姓黄的一群人揍得苦胆水都吐过，他很多次都想抱着王冰一起从渡轮上跳下去，追随他爸去了算了，但是看着白白嫩嫩的小王冰，还有那纯真无邪的没牙笑脸，他就狠不下那个心。

    他带着王冰在对岸做生意，好在这孩子仿佛知道他的难处，很少哭闹，也没大灾大病的，就那么顺顺当当的长大了。

    然而生活处处都有难处，对面的海滩被人承包起来了，摆摊做生意要一大笔进驻费，每月还要交租金，王小明交不起钱，这生意自然做不下去了。

    好在当时岛上也开始开发，游客日渐多起来，他就把生意搬到了家门口来做，生意不如之前那么好，只能勉强还得起高利贷的利息，其他人的债务暂时就不能还了，好在先前那些债主都是家里的亲朋好友，慢慢还不要紧。他在等王二狗长大，等到王二狗毕了业，能帮自己一把了，才能有摆脱这些债务的可能。生活也不完全没有希望，比如这两个孩子一天天长大，他的希望就越来越大对不对？

    王小明将车子停在早上卖早点的地方，旁边的几家小摊早已经摆好了，有卖蚝烙的、炭烧生蚝的、炒果条的、甘草水果的、牛肉丸的，等等，都是本地的特色小吃，做生意的多半都是妇女老人，只有王小明一个年轻小伙子，挤在一堆妇孺老人中间，人家做生意只赚点日常开销，一天就出两次摊，中午傍晚卖一卖，天气不好、心情郁闷还不来，不像王小明，一家子的生活指望全在这上头，生意要从早忙到黑，不管刮风下雨，除非台风来了。

    一个大妈跟王小明打招呼：“小明，怎么才来？这靓仔是谁啊？”大妈饶有兴趣地看着跟王小明一起来的杨明。

    王小明笑了一下：“我朋友，过来帮忙的。”他扭头看了一下对方，确实长得还不错，是个有款有型的帅哥，就是额头和眉角的伤有点碍眼。

    杨明果然很自觉地来帮忙搬卸东西，迅速将王小明的摊子给摆起来了。

    两双手果然比一双手快多了，王小明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要是这人吃得不多，留下来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哎，自己都养不活呢，哪还能再养活个大杨明。

    摊子一支好，就有客人来了：“小明，来一片蚝烙，要蚝多的。”来的是王小明的一个老主顾。

    王小明赶紧开火刷锅：“好嘞，六叔，马上就来，先自己找地方坐。”

    王小明的蚝烙做得地道，不仅外地游客爱吃，本地人也喜欢来光顾。蚝烙是本地的特色小吃，几乎家家都会做，但是会做和做得好是两回事，做蚝烙最好的锅子是特制的平底铁锅，当地人叫鼎锅，一般人家都没有，专门做蚝烙的才备有，王小明家这口锅有好几十年的历史了，从他爷爷起就有了。他家的蚝烙也算是祖传的手艺，有些别人不知道的窍门，所以做得也格外好吃一些。

    王小明用的是传统的做法，鼎锅热了之后，先在锅底放猪油，撒上葱花，舀两勺早已调好的红薯粉浆浇上去，摊匀，待粉皮始熟，浇上一层打匀的蛋液，再放上蚝仔、虾肉，刷上一层粉浆，待下层煎黄，翻过来继续煎至焦黄，出锅前撒上香菜，香脆美味的蚝烙就做成了。吃时蘸上鱼露、胡椒粉、辣椒酱等，外面焦脆，里面滑嫩，极富风味。

    岛上物价便宜，一片蚝多的蚝烙售价是20块钱，现在的生蚝贵，蚝肉要十多块一斤，还要虾仁、薯粉等，所以也并没有多少赚头，尤其是岛上游客并不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