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十七)
三人还是被押上了他们的马车,为了保证押解过程没有意外,马车外还有一百多名卫兵随行。马车内,高力士与李三郎坐在靠里的位置,车内几人面面相觑,但李三郎和李客仍是满面怒容,李客恶狠狠地盯着高力士,似乎随时准备趁他不备,动攻击。 高力士当然也在小心地注视着李客,他与裴旻二人可不是普通人,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其反制,先前是李客恋战忽略了李三郎,他才有机会制住三人,若是此刻被其逃脱,要再想擒获,料想定是不易,马车就这样缓缓地朝皇宫驶去。 李三郎冷冷地说了一声:“狗奴才!不分是非黑白,只知道任人摆布。” 高力士当然知道李三郎此言正是针对自己,但高力士一向冷言少语,此刻他不便与其相争,遂小声答到:“李司丞,切莫嗔怒,诸事不能只看表象。” 李三郎听罢此言,不禁感到有些疑惑,高力士为何突此言,于是问到:“汝是何意?” 高力士望了望李三郎,答到:“小人的职责只是将汝等三人押解入宫交给陛下,其它的事吾不便多言,还望李司丞莫要怪罪。” 李三郎刚燃起的希望又被他此言泼了冷水,不免更加愤怒,再次咒骂了一声:“狗奴才!” 高力士听罢也不再多言,眼神又转向了李客和裴旻,他二人才是真正要他提高警惕防备的。 李客透过车帘的缝隙望向车外,马车不觉中,已到了洛水河,车外的道路虽然已被护卫的军士开道,但不远处已是人声鼎沸,从声音可以判断出此时洛水河旁定已是人山人海,这才晌午刚过,洛水河旁就已经聚集了如此多的人,李客疑惑,转头望向高力士,冷冷问到:“这洛水河旁生了何事?为何如此热闹?” 高力士掀起布帘,瞥了一眼,答到:“料想是陛下已敬佛完毕,刻有上天启示的二十多尊佛像已经移到了此处,供众人观瞻。”不待李客答话,高力士又小声喃喃道:“女皇齐天,天下太平!” 李三郎冷冷说到:“自欺欺人!放着真正的元凶不去抓,反而妄图陷害忠良!” 高力士听罢,面色冷峻,不再一言,马车内开始变得安静。终于,马车驶入了皇宫,车外的大队卫兵被挡在了皇宫之外,只有少许十多人随车继续进入,李客又朝缝隙处望了望,突然,高力士说到:“小的劝李都尉一句,此处已入了皇宫,凡事还请见了陛下又说,不要一步踏错,反而没有回旋的余地。” 李客才动了一点心思居然就已被高力士看在了眼里,李客回头瞥了高力士一眼,未再答话。 马车又行驶了一会,终于停了下来,高力士说到:“到了,还请诸位下车吧。”下车后,李三郎四周望了望,并非是集仙殿,此处隐蔽,他甚至并未到过。高力士一手拉住了李三郎,另一只手向押送了军士挥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挥,示意他们退去,见众人走远,高力士继续说到:“走吧。”高力士指挥着李客和裴旻走在前面,而自己却紧紧拉着李三郎走在身后,为安全起见,特意与他二人拉开了一些距离,李客、裴旻无奈,只好照办。 四人在高力士的指挥下,穿过了几间宫门、长廊,终于来到了一个小庭院前,此处甚为隐蔽,李三郎从未到过,这时高力士终于放开了李三郎,自己上前轻轻叩门,庭院内传来了答话声:“进!”李三郎听得真切,正是女皇帝的声音,高力士遂推开了门,引三人入了庭院。 可刚一入庭院,眼前的景象却令三人大感意外,只见女皇帝正襟危坐于庭院的龙亭之下,身旁立着的是上官婉儿,而另外安坐于女皇帝身旁的三人竟是太子李显、相王李旦和张柬之,此外再无一人,几人似乎正在闲谈,绝不像是被抓捕归案的忤逆重犯。 三人正在惊诧间,高力士已取来了钥匙,将三人身上的铁索依依除去,三人满脸疑惑地走到了龙亭之外,跪地向女皇帝请安,女皇帝示意三人平身。李三郎仍处于震惊之中,从不久前得知自己的父王造反,自己也成了重犯,到现在看到女皇帝与他几人同座谈笑,这其中的起落实在太大,一时竟反应不及,他颤声问到:“敢问陛下、太子、父王,这到底是何状况?” 女皇帝淡淡一笑,说到:“三郎,一个时辰之前,朕已令梁王带兵查缴了相王府,抓捕了造反元凶相王李旦。”女皇帝这么一说,李三郎更是摸不着头脑,只能愣眼看着几人,不知所措,女皇帝继续说到:“早些时候,梁王向朕禀报,相王可能是神都诸事的幕后主使,朕采纳了婉儿的计策,将计就计,就直接查缴了相王府。”说罢,女皇帝看了一眼身旁的上官婉儿。 李三郎摇了摇头,连声答到:“回禀陛下,父王谋反,此事绝无可能啊!” 不待女皇帝答复,张柬之起身答到:“陛下圣明,当然知道相王不可能谋反,故欲擒故纵,查抄了相王府,如此一来,便可以让幕后元凶放松警惕,更加肆意妄为,到时不就可以将其一举抓获了吗?” “可是。。。”李三郎正欲答话,女皇帝抢先说到:“可是汝和相王就要受些委屈了,把这场戏演得更足一些,抓住元凶后,朕必昭告天下,还汝等的清白;另外,为了让元凶确信汝等被抓,现在起直到元凶被擒,汝等只能暂且委身在这个庭院内了。若有所需,高力士会代为办理。” 李三郎听罢,仍是满面焦急,说到:“可是克多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吾等这般守株待兔,到时若克多突然难,没人保护陛下,那又当如何是好?” 女皇帝缓缓站起了身子,答到:“三郎,汝这就多虑了,皇宫内外军士如此众多,难不成还不能保证朕的周全?” 李三郎正欲作答,只见张柬之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其别再复言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李三郎只好作罢。女皇帝环视了一番众人,继续说到:“既然无异议,此事就如此决定,朕先回去了,汝等在此好生安歇。”女皇帝又走到了裴旻身前,说到:“裴剑圣,酉时三刻,可别忘了准时到集仙殿沐浴、更衣,随朕礼佛。” 裴旻一拱手答到:“喏!” 女皇帝见众人不再多言,遂同上官婉儿一同离开了庭院,只留下了高力士在庭院内守候。 女皇帝走后,张柬之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小声说到:“陛下行事阴险歹毒啊!”李客听罢点头附议。 太子李显却还似乎未看懂女皇帝的目的,小声问到:“张阁老何意?适才陛下不是已说了吗?此番只是为了引出幕后元凶而已,并不是真的认为王弟造反。” 李客小声说到:“回禀太子殿下,此乃一时二鸟之计,陛下居然对陈玄礼调走大军一事只字未提。” 李客说罢,太子、相王和张阁老不知个中原由,一时间满脸疑惑地望向了李客,李客向大门处望了望,高力士已返回并立在了大门旁,李客知道此人武艺高强,上次在禁军大牢中他暗中靠近自己都未曾觉,此刻大门与他几人相距不远,若是叙事他定能听得清楚,于是故意说到:“这屋外有些寒意,还请诸位到屋内吧,免得受了风寒。”众人心领神会,于是起身随李客入了屋,李客合上门,自己靠在门旁,暗中观察高力士,他还是如先前一般立在大门旁,不曾离开,李客于是小声向众人详述了今日之事。 最后李客说到:“相王能有现在此番境况,已是万幸,若是今日陈玄礼的八万大军走得再有些迟疑,恐怕现在早已真的生了事端。” 众人听完李客的话后,不免一阵后怕,太子长叹一声,说到:“幸好汝等处理得妥当,今日才免遭横祸。” 张柬之摇了摇头,说到:“太子殿下万不可高兴得太早,依老臣之见,说不定陛下此举会假戏真做!” 太子听罢顿时大惊,小声重复到:“假戏真做?何意?” 张柬之答到:“陛下心里清楚,若是真的查缴了相王,必会受到李司丞等人的激烈反抗,到时影响了上元节可就不值当了,于是她顺推上官婉儿此计,先将相王软禁于此,待上元节一过,克多落网,陛下再无顾忌,既然相王谋反已是既定事实,到时陛下便不再为相王平反,岂不就成了假戏真做。” 相王听罢,不免心生怒气,小声道:“本王万没想到母亲竟然会如此对吾!” 李客小声说到:“依李某之见,陛下还有一层深意,便是她此刻并不知道克多到底是谁?若是今夜克多难,那倒是顺水推舟可以洗脱相王的嫌疑,日后她若再用得到相王,那她与相王之间的关系也尚有余地转圜,可若是今夜克多没有行动,那陛下一定会认为相王就是克多,到时相王必死无疑!” (本章完)